叶志超芽山传假捷

第六回　叶志超芽山传假捷　伊腾氏水道建真功

却说倭帅自得了汉城，先安置好高王、高后，派人分守各处津隘，出榜安民之后，又思进发，乃命大军向芽山进攻。叶志超闻倭军又到，不觉胆落，又思再退。惟是时平壤乃系左军门宝贵镇守，忖思左军门本系忠义之士，又恐其察悉自己畏敌而逃，故不敢再退。直至倭军到时，乃勉强点兵应敌，战未数合，全军奔溃。叶军退去三十余里下寨，查点士卒，丧失大半。叶志超败了一阵，心中忧闷，暗想有一日从军，必有一日丧于倭人之手，到不如假言战死，远远逃去，尚可保全。又虑将来沿途上或有人认出破绽，一时传扬出来，岂不是反为不美？遂心思一计，伸报朝廷，假传芽山大捷，连日逃出韩邦，走往别国。那时人皆以我芽山大捷，谁疑我逃走？沿途定必无阻，庶几可以脱身。立意已定即发电北京，声言芽山大捷，斩了倭将数十名，又杀倭兵无数。一时北京得接红旗捷报，莫不雷动欢声，此不在话下。

叶志超既发了电之后，连夜逃走，奈因是时韩国值遭兵燹，并无船只运客往来别埠。故叶志超必从陆路至奉天，方能搭轮他往，后来沿途之上颇闻有微言，传说自己逃避之事，恐难出外，遂托言兵败，乃投入奉天总兵左翼统领卫汝贵营中去讫。

却说倭军翌日进攻叶军，叶军一时无主，全军解散，兵士不战而溃，粮草辎重尽为倭人所得。话分两头，倭将总统军务水师提督伊腾氏自击沉高升之后，从未尝与中国兵轮接过水战，派船遍洋游弋，亦不曾与中国兵轮相遇，心甚思疑。后闻巡船报说，谓中国兵轮尽屯集于鸭绿江大东沟之处。伊腾氏闻报，即命各船进兵往攻。各船得令，放炮起程，直望大东沟上驶。

是时中国统领水师提督丁禹昌闻倭船将到，乃大集水师将弁，商议破敌之计。忽有致远兵轮管驾邓世昌进策曰：“倘倭船来攻，依我邓某愚见，必将大队兵轮分列于大东沟四面埋伏，待倭船进了大东沟，我水军环而攻之，可获全胜也。”丁统领曰：“此计非为不妙，但恐我水师炮手习练枪炮日少，骤未精熟，反被倭人直进。到不如我有一谋，管教倭船不能进我东沟雷池一步者。”邓管带便问计将安出，丁统领曰：“倭人将到时，便将我大队兵轮摆成一字长蛇阵，横向大东沟口，以逸待劳，倭船一临，我军便乱放炮，倭船必有为我所轰没者矣。”邓管带曰：“据大帅之谋，不过与倭船迎面相击而已；若两面对攻，则我之炮能乱击倭船，而倭之炮亦何尝不能乱击我舰耶？大帅此计请再三思。”丁统领曰：“彼寡我众，何妨与其对攻？”遂不用邓管带之谋，即传令兵轮大队排成一字长蛇阵。邓管带领了军令，即仰天长叹曰：“良谋不见用，吾辈身无死所矣！”

是日午刻，倭船大队威风凛凛，一路击鼓而来，不移时两军相对，枪炮之声势如雷电，彼此互攻，战了两点钟之久，胜负不分。吴管带见未得胜，便驾着广甲兵轮直冲而出，放了一炮，正中着倭人兵轮名架把马鲁。倭船架把马鲁即带伤逃遁。俄而邓管带驾了致远、林管带国祥驾了广乙快驶上前，与倭军对面攻击，放了一炮正中着倭军座驾船，伤了副水师提督之臂，是时倭军本欲败走，因见华军方伯谦所带之济远船似有退避之势，于是倭军料将成功，倍加奋勇与华军攻击。未几，方伯谦竟然畏敌，即驾船远遁，因而军心怠慢，遂渐渐相率而逃，只有广丙、致远两军船与倭力战。迨后邓管带谅众寡不敌，恐失手被擒，乃下令即鼓轮将船与倭船相撞。俄而致远与倭船俱皆沉没，邓管带见船将沉，便跳入江中尽节。惟平日管带畜有义犬一头，待之甚厚，见管带下水，其犬以为失足误跌，遂投入水面以救其主。当时虽潮流甚急，而犬尚苦咬邓管带辫发，随流而去。倭兵见邓管带有犬拯救，恐其从死里逃生，即放枪向犬攻击，正中该犬之首，未几即与其主葬于鱼腹之中，忠臣义犬一齐尽节。后人有诗以美之：

报国捐躯仰邓君，忠臣义犬策殊勋。

出师未捷身先死，名勒旗常处处闻。

邓管带既投水尽忠之后，吴管带尚驶着广丙兵轮奋勇交战，后见寡难敌众，且战且走。该船已为倭炮击了数次，幸是船身褊少，命中良难。然船上之木料早已为炮火焚烧，尽成灰烬，自败走之后，行了数日，回至旅顺。当其至澳之时，水军中人莫不诧异其得生还，亦莫不颂吴管带之善于驾驶。有诗为证：

管带从来赖隽才，顷刻安危力可回。

从此三军欣再造，欢声雷动赋归来。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