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天·西都作

鹧鸪天^①·西都^②作

朱敦儒

【原文】

我是清都山水郎^③，天教分付与疏狂^④。曾批给雨支风卷^⑤，累上留云借月章^⑥。

诗万首，酒千觞^⑦，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⑧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注释】

①鹧鸪天：此调取名于唐人郑崳诗句“春游鸡鹿寨，家在鹧鸪天”。又名《思越人》、《思佳客》等。双调，五十五字，平韵。

②西都：指洛阳。宋时称洛阳为西京。

③清都：传说中天帝的居处。山水郎：为天帝管理山水的郎官。

④疏狂：狂放不羁。

⑤卷：指天帝的诏令。

⑥累（lěi）：再三。章：指上呈天帝的奏章。

⑦觞（shāng）：古代盛酒的容器。

⑧玉楼金阙：指汴京的宫殿。

【经典原意】

我是一个掌管山水的天神，上天赋予我狂傲不羁的性格。我有呼风唤雨的能力，能轻易支配大自然。

满腹经纶，饮酒千杯，但从未留心侯王之位。连天上的宫殿我都不想去居住，情愿潇洒自在地陶醉在洛阳。

【当代阐释】

我是清都山水郎

朱敦儒早年以清高自许，不愿做官。北宋末年大变乱发生，他经江西逃往两广，在岭南流落了一个时期。朱敦儒一生的七十多年中，做官的时间很短，长期隐居在江湖之中，被称为“天资旷逸，有神仙风致”的词人。此词袒示了作者放浪山水、傲视王侯的情怀。据《宋史》本传载，靖康中，朝廷将作者召至京官，欲“处以学官”。作者固辞说：“麋鹿之性，自乐闲旷，爵禄非所愿也”。此词当是他由汴京返回洛阳后写下的明志之作。词开篇即以“清都山水郎”自命，表明自己爱好山水乃是出于天性，而并非趋奉儒家“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所说的矫情之举。接着，“天教分付”句又进而声称自己的懒散的生活方式和狂放的性格特征亦属天赋，因而无法改变，豪气四溢。“曾批给雨”两句仍然假托天意以抒怀抱：既然天帝钦准我管理雨、风、云、月，我岂能不与之长相亲和？言外颇见避世远俗、栖心自然之意。“诗万首，酒千觞”，既是极写其诗思之富、酒量之豪，也见出他对诗酒钟情之深。显然，朗咏与酣饮于青山绿水之间，几乎是作者隐逸生活的全部内容。“几曾着眼看侯王”，不仅表现了对功名富贵的鄙夷，而且显露出鄙视王侯的铮铮傲骨。“玉楼金阙”两句重申不愿返回朝廷、征逐名利，只愿诗酒狂放、隐逸终老的心志。

在两宋的词人中，朱敦儒没做过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北宋灭亡后，他似乎也没有对国事表示应有的关心，而为愤世嫉俗之情所役，一味企求避世远俗。可他以自己对生命的热爱、对诗的热爱赢得了后人的尊重。世事无常，怎样在无穷的造化中坚持渺小的自我？朱敦儒的一生和他的词给我们提出了这样一个可供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