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忠议取接天关

第八回

建忠议取接天关
辽主出兵救晋阳

翌日，大军进次接天关，守关陆亮方乃与王文商议曰：“宋师长驱而来，当何计以退之？”文曰：“关隘险固，只可坚守，待宋师粮尽，一鼓可破矣。”亮方然其言，遂按兵不出。宋前锋呼延赞屯扎关下，令部下急攻。关上乱放木石弓矢之类，军士不能近前。赞无计可施，与李建忠议曰：“陆亮方坚守此关，将何计取之？”建忠曰：“关势危险，难以卒下。若急攻之，徒伤军士无益。为今之计，莫若撤围而待，乘有可取之机，然后进兵，庶不徒费军功也。”赞沉吟半晌，退入军中。又过了数日，赞遣人缉探关前消息，回报关上守愈坚固，人马不能近。赞越忧闷。

忽报营处有一老卒要见将军，赞令唤入。老卒进至帐前曰：“闻将军取此关不下，特来献策，以成将军大功。”赞愕然曰：“汝有何计以取此关？当保奏天子，不失汝之富贵。”卒曰：“此关地势极高，故名接天关。守将陆亮方，不过是一通之夫，进攻亦易。内有王文辅之。此人智谋宏远，用兵得术，若使固守不出，则将军之众虽守一年，亦只如此。将军不知，山后有一小径，虽是崎岖，实乃此路可入，却是李太公把截。若将军遣人问之，借此而过，直出河东北境，坦然无阻。”赞闻之大悦曰：“此天交汝教吾，实皇上之洪福。”即将老卒于营中，候功成日保奏。老卒曰：“小可不愿升赏。”径辞而去。营军入报：适老卒出外，忽然不见，唯有一阵清风耳！赞惊讶之，即望空而拜。

次日遣柳雄玉步兵五千，往李太公关中借路。雄玉部兵径从山后小路直抵关下，遣人通知去了。守将李太公名荣，有二子，长曰李信，次曰李杰。二人皆有武艺。太公听知守兵围了接天关。因亦严守此地。忽报宋将遣人来见，太公令人唤入问之。来卒曰：“中国兵取接天关，关中守备严固，中国兵未能卒下，闻此处有路可进河东，特向太公借路。倘有成功，朝廷重有封赠。”太公听罢笑曰：“此处乃是河东咽喉之地，今前关与我相为声势，以拒宋师。若许汝进兵，则是割肉喂人，自取其败也。吾不杀汝，急回报知主将，有勇者早来交锋。”差人惊慌走归，报入柳雄玉，道知不许进行之由。雄玉大怒，部兵到关下搦战。忽听关上一声鼓振，却是李信部五百健卒斩关而下，雄玉退步不迭，被信刺死关前，大杀宋兵一阵而回。雄玉部下走归报知呼延赞，赞大惊曰：“图事不成，反损大将，若使敌人两下合兵来战，何以御之？”即与建忠商议别计。建忠曰：“事可谋矣！先乘前关不敢出兵，可令高将军攻之。我等率兵先取此关，若得是处，则前关亦可下矣。”赞然其计，即遣人报知高怀德出兵，自与建忠率所部来关下搦战。

守军报入帐中，李太公与二子商议曰：“宋兵来战，何以退之？”李信曰：“彼众我寡，难以力敌，可遣人与接天关期约，令其来助，方可议战。”太公从其言，即遣入径诣前关知会。陆亮方与王文议曰：“宋师过不得此关，从背路攻击，倘或彼此不保，则我关亦危矣！君当率兵急往救之。”王文曰：“将军所见极是，小将愿行。”即引精兵三千前来三镇关相助，李太公得王文来到，不胜之喜，因此商议迎敌。王文曰：“平川之地利于急战，公但坚守此关，吾与令郎合兵破之。”太公然其言。过了一宵。

次日，王文与李信开关出战。宋将呼延赞亦排下阵势，马上指王文骂曰：“丧败之将，不即献关纳降，尚自来寻死耶！”王文笑曰：“守军知足不辰，今日杀汝片甲不回。”言罢，纵骑舞方天戟来战呼延赞，赞援枪迎之。两人交锋，战未数合，王文佯输而走。赞久知王文善于用兵，要生致之，骤马追去。一声炮响，关左一彪兵杀出，乃李信也，举枪绕赞之后杀来。赞怒，急赶近前，挥起一枪，将王文拨于马下，部兵竟进捉之。赞回马与李信交锋，信见王文捉去，心慌胆怯，不敢久战，即收兵走入关中。赞亦勒马回营。

军校解得王文来见，赞亲出帐外，手解其缚，请入坐中谢曰：“适间冒触阁下，望乞恕罪。”文曰：“小可被捉之将，生死系于将军，何致殷勤若是耶？”赞曰：“小将本是河东出身，今归命天朝，尽忠则一也。公有如此胆略，何以屈节于丛棘，投珠于暗地乎？不若同事宋主，以建奇功，留轰烈之名于后世耳！”王文被赞说了一遍，沉吟半响，乃曰：“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文也愧非贤臣，愿从将军帐下，早晚听命。”赞大喜，因问攻取之计。文曰：“事当随机应变，今李信以吾被擒，必死守不出，将军其奈之何。不如先取接天关，然后来攻此处，有何难哉？可令李将军率壮兵埋伏前关下，小可乘今夜冲将军之阵，亮方必出兵来应，将军部兵继我而进，其关立破矣！”赞曰：“此计极妙，只不可走漏消息。”即分遣布置已定。赞先引兵来接天关攻击，陆亮方听知宋兵复来，自思此必后关难进，又来攻此地，乃令部下严兵固守。将近二更左右，赞令军士点起火炬，呐喊放炮，并力攻击，并上阵发矢石抵之。忽东北角王文引兵冲围来到，宋兵大乱。王文直杀至关下，高叫：“宋将战败，关上可出兵接应。”守军听得是王文口气，报知亮方，亮方遂部兵开关接应。忽关旁边转过呼延赞，断北兵为两截，王文乘虚杀回。亮方知事有变，即勒马跑走，被赞一枪刺于马下。李建忠伏兵齐起，杀入关中。北军进退无路，皆弃甲拜降。平明众将都集，赞不胜之喜，谓王文曰：“此一座雄关，非足下妙算，即守一年亦不能过也。”王文曰：“侥幸成功，何足挂齿。”赞遣人报捷于太宗，车驾径进接天关，望河东一带之地矣。哨军报入三镇关，李太公大惊曰：“宋师真乃神兵也。”即引二子弃关逃入河东去了。

却说绛州守将张公瑾，听知宋兵取了接天关，惊疑终日，不知为计。牙将刘炳进曰：“兵法：多算胜，少算不胜。况无算乎！今宋师势如山岳，长驱而来，前不坚固关隘已被攻破，何况绛州平低之城，健卒扳堞可登，且有数之兵，焉能拒敌，不如投降，以救生灵之危。”公瑾然其言，即遣刘炳到宋军中纳降。呼延赞奏知太宗，太宗曰：“不战而降，是知时势者也，可允其请。”赞得旨。次日，军马抵绛州城下，公瑾开门迎候，太宗车驾入城中，安抚百姓，下令前锋呼延赞、高怀德等合兵进攻河东。赞等受命，依次而进不题。

消息传到晋阳，刘钧闻之，急集文武商议。丁贵进曰：“宋师远来，粮草费竭，宁能久驻乎！陛下一面遣人于大辽萧太后处，乞出兵以扼宋之粮道，一面调集军马，为战守之计。”刘钧从其议，遣人赍书前往大辽求救，一边分遣诸军严设战具以待。

却说使臣赍文书径诣大辽，见萧太后奏知求救之事。太后与文武商议，左相萧天右奏曰：“河东地控辽界，实唇齿之邦，愿陛下发兵救之。”太后允奏，即令南府宰相耶律沙为都统，冀王敌烈为监军，率兵二万救之。耶律沙得旨，即部兵与使臣出离辽地，到白马岭下寨。哨马报入绛州，太宗闻辽主出兵以援晋阳，怒曰：“河东逆命，所当问罪。北番焉敢助逆！”督令诸将先战北兵，后攻晋阳。诸将得令。呼延赞与高怀德、郭进仪曰：“辽兵乌合而至，公等何计破之？”郭进曰：“兵贵先声，使敌人不暇为谋，此取胜之道也。今闻辽众屯白马岭，离此处四十里程，有横山涧正扼辽兵来路，小将率所部渡水攻之，公等继之来助，破之必矣！”赞曰：“君之所论极是。”即分遣停当。郭进引兵先进。辽将耶律沙与敌烈议曰：“宋兵以急战为利，初来其势必锐。我与君阻横山涧而列阵，待其兵渡将半，出师掩之，敌将可擒矣。”敌烈曰：“不然，若使敌兵先渡，我众望见其势，皆有怯志也。正宜先其势而逆之，可以成功。”即率所部渡水来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