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践灭吴诛文种

公元前496年，越王允常死了，他的儿子勾践继承了王位。吴王阖闾为了报当初越国不帮他攻打楚国，反倒帮着夫概造反的仇，打算趁着越国有丧事，发兵去攻打。伍子胥拦着说:“人家有急难，咱们不应该打过去，等过些日子再说吧。”阖闾不听他的话，他叫伍子胥守国，自己率领三万精兵去攻打越国。吴国的兵马和越国的兵马在醉李(在浙江省嘉兴市)碰上了。在战争中，吴国兵马损失了一半，阖闾受了重伤，还没有回国就断了气。

伍子胥就立夫差为国王。夫差决心要给父亲报仇，叫人每天提醒他几回。每天清早一起来，他手下的人就扯开嗓子，问他:“夫差!你忘了越王杀了你父亲吗?”夫差流着眼泪说:“不，不敢忘!”同时，夫差叫伍子胥和伯嚭在太湖操练水兵，自己操练兵车。

一晃两年多过去了。公元前494年，吴王夫差祭过了太庙，命伍子胥为大将，伯嚭为副将，亲自带领着大队人马，从太湖出发去打越国，勾践派三万壮丁去跟吴国人拼个死活。

吴越两军一交战，越军大败。夫差抓住这个机会，紧追不舍，一直把越国的残兵败将包围在越国的会稽山上。勾践的大臣范蠡说:“事到如今，只有向吴王投降，再送些厚礼给他，混过这一关再说。”勾践答应了，派文种去见吴王。谁知文种回来报告说，吴国大臣伍子胥执意让吴王灭了越国，不肯受降。勾践一听傻了眼，想要自杀。文种上来拉住了他，说:“我听说吴王的大臣伯嚭是个贪财好色的家伙，还一向与伍子胥不和。我们可买通伯嚭，让他在吴王面前讲讲情，事情会好办一些。”于是勾践就让文种带着黄金玉器和美女见伯嚭。伯嚭果然贪财好色，同意在吴王面前为勾践求情。

伯嚭见了夫差，为勾践说了许多好话，还告诉夫差，文种又请降来了。夫差一向信任伯嚭，就让人把文种叫进来见面。文种流着泪给夫差磕头，说:“请大王千万饶了越王，他愿意把自己的财宝全献给您。如果您不饶他，他只好横下心来，把财宝毁了，再和您决一死战。那对您也没有好处啊!”“对呀!越王愿意做大王的臣子，您就免他一死。吴国名利双收，多好啊!”伯嚭一边劝着夫差。夫差动心了，也认为不杀勾践可以落个好名声，就同意了，要让勾践到吴国去当奴仆。这时伍子胥赶来劝阻，他着急地对夫差说:“勾践君臣都是有大志的人，您现在不杀了勾践，灭了越国，将来后悔都来不及呀!”任凭伍子胥怎么劝说，夫差就是不听。就这样，吴国军队撤了回去，勾践也被押解到了吴国。

勾践到了吴国，夫差有意羞辱他，让勾践君臣住到阖闾坟墓旁的石屋里，专管放养马匹。夫差经常派人来监视他们的行动，只见他们穿着破衣烂衫，吃的是糟糠野菜，勾践看马喂草，范蠡打草砍柴，勾践夫人洗衣做饭，个个安分守己，毫无怨言。夫差以为穷苦生活已经把他们的意志磨灭了，便不再提防他们。勾践在吴国受苦忍辱，一直给吴王服了三年苦役。这期间，文种在国内除了按时来给吴王进贡，还时常暗中打发人来给伯嚭送礼，让他在吴王面前替勾践说好话。夫差见勾践的志气早就消磨光了，就不再把他放在眼里，加上伯嚭再三为勾践求情，于是决定放勾践回国去。伍子胥听到消息，赶来劝阻，可夫差就是不听，还是把勾践等人放回国了。

勾践回到越国，为了不忘三年前被围困在会稽山的奇耻大辱，便把国都迁到会稽。他怕自己贪图眼前的安逸，消磨报仇的意志，特意给自己安排艰苦的生活环境。他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用褥子，只是铺些柴草(古语叫薪);又在屋里挂了一只苦胆，抬头就能看见，每顿饭前，他都要尝尝苦胆的味道。这就是“卧薪尝胆”，为的是不忘过去的耻辱。勾践把国家的管理大事交给文种，把练兵打仗的事情交给范蠡，自己拿着农具，常跟老百姓一起下田耕种，他的妻子带领妇女养蚕织布，为的是带动百姓努力发展生产，增加国家的财富。就这样，越国恢复了生机，国力渐渐强大起来了。

为了不使吴王起疑心，勾践仍旧经常派使者到吴国去朝贡，而且贡品有增无减。夫差非常满意，对越国不再提防。可是勾践反倒着急起来了。

有一天，他对文种说:“要是老这么下去，怎么能报仇呐?”文种说:“我有七个计策，能够灭吴国，报咱们仇:第一，多多给吴国送贿赂，让吴国的君臣喜欢;第二，收买吴国的粮食，弄空他们的仓库;第三，用美人计去诱惑吴王，让他荒淫无道;第四，送给吴国最好的砖、瓦、木料和木工、瓦工，叫吴国大兴土木，为的是让他劳民伤财;第五，打发探子去当吴国的臣下;第六，到处散播谣言，叫忠臣们退避不问国事;第七，自己多积攒粮草，操练兵马。这样，准保能把吴国灭了。”勾践连连点头说:“好计策!”

这时候，夫差正打算建造姑苏台，越王趁着这个机会，预备了几根又长又大的木料打发文种送去。夫差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木料，非常高兴。可是这几根大木料竟把起造姑苏台原来的计划改变了。想用大木材，姑苏台得加高一截，才能够高矮合适。这么一来，工程可就大了。苦了吴国的老百姓，没日没夜地干着，有时候还得挨揍。

勾践见文种的这一种计策起了作用，就叫他和范蠡去找美女，范蠡说:“这件事我早就准备好了。托大王洪福，我找着了一位又精明又懂大义的姑娘，她叫西施。她情愿舍弃自己身子，去给大王报仇。她还约了一个帮手，叫郑旦。大王把这两个人送给夫差，文大夫的第三个计策管保又能办到。”勾践就打发范蠡护送她们上吴国去。

西施和范蠡本是一对情人，这一路真是有说不出的伤心难受。倒是西施挺有志气，咬着牙，把自己的眼泪往肚子里咽，脸上还装着挺正经的样儿来。她对范蠡说:“你别伤心了!咱们亡国，还能随自己的心意讲恩爱吗?咱们已经把身子献给国家，就不能再那么儿女情长的了。再说送给夫差的只是我的身子，我的心永远是你的，谁也抢不去。我不怕别的，我就怕将来计策成功了，你也许不认我了。那时候，就算咱们还有见面的日子，我哪儿还有脸再见你们啊?”范蠡低着头一声不言语地听她说着这番话，听到末了这两句，急得他起誓发愿:“你为了大王，为父母之邦，为了我，去受这么大的委屈，我已经佩服得没有话说了。我要是不把你当作天底下最纯洁的女子看待，叫老天爷重重地罚我!”

他们进了吴国王宫。模样长相就不用说了，外加西施那种才干、见解和谈吐，处处高人一等。没几天工夫，夫差就成了西施的俘虏。西施不光叫夫差宠爱她，还叫夫差尊敬她。她见夫差成天陪着她，反倒生了气。她皱着眉说:“大王知道如今天下的大势吗?楚国打了败仗之后，还没有恢复元气;晋国早就失了霸主的威风;齐国自从晏平仲一死，国里头没有杰出的人才;鲁国三家大夫就知道拼命地扩充自己的权势。中原诸侯哪有一个能跟大王相比的呐!大王不趁着这时候去干一番顶天立地的大事业，反倒天天陪着我们饮酒作乐，人家还准以为是我把您的志气消磨了。您就是不替吴国增光耀祖，至少也该为了疼我，去当中原的霸主，让我在历史上也好落个美名声。”夫差听了西施这篇高论，高兴极了，也对西施佩服不已。

正在这时，齐国派使者来请求吴国派兵一同去打鲁国，说是因为鲁国欺负郑国。夫差诚心要上中原去做一番事业，就答应齐国，发兵去跟齐国军队会师。

夫差一发动，就收服了齐、鲁两国。他从中原回来，越发佩服西施，把她当作谋士，老跟她谈论国家大事。有一回，夫差对她说:“今天越国的大夫文种上这里来。他说越国收成不好，粮食不够，打算跟咱们借一万石，过年如数归还。你瞧这事应该怎么办?”西施说:“大臣们怎么说的?”夫差说:“他们也没有一定主张。伯嚭他们劝我答应，伍子胥说什么也不干。”西施冷笑一声，说:“大王是个精明人，您没有听见过‘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这两句话吗?越国已经属于大王了，每个越国人全都是大王的人。难道说大王就这么忍心让他们活活地饿死吗?早先齐桓公在葵丘开大会的时候，就不准诸侯囤积粮食，每个国家都应当帮助闹饥荒的邻国。秦穆公还拿大批的粮食去救济敌国的难民，他才能成为西方的霸主，难道大王还比不上齐桓公、秦穆公吗?”夫差连连点头称赞说:“大臣们也有劝我应该救济越国的，可是他们都没有你说得透彻。我明天就答应文大夫。”

文种领了一万石粮食，回到越国，把这些粮食都分给穷人了。这样一来，全国的人都感激越王。转过年来，越国年成丰收。文种就挑选了顶好的可以做种子的粮食一万石，亲自去还给吴国。夫差见勾践不失信，更加高兴了。他把越国的粮食拿来一瞧，粒粒足实、饱满，就跟伯嚭说:“越国种的颗粒比咱们的大。咱们就把这一万石作种子，这样一来，咱们的庄稼就更好了。”伯嚭就把越国的粮食分给农民，叫他们去种。到了春天，吴国的庄稼人下了种，天天等着新秧长出来。等了十几天，还没有出芽。他们想，好种子大概要比普通种子出得慢一点，就耐心又等了几天。没有想到全国撒下去的种子全霉烂了，他们没主意了。后来，只得赶紧再用自己的种子，可是已经误了农时，这一年的饥荒算是坐定了。吴国的老百姓都埋怨吴王不顾土地合不合适，就冒冒失失地用了越国的种子。他们哪知道文种的狠毒啊!原来文种送去的都是蒸熟了又晒干的种子啊!

越王勾践听说吴国闹了饥荒，就想发兵。文种说:“还早着呐!一来，伍子胥还在;二来，吴国的兵马还没有派到别国去。”越王勾践只好耐心等着，趁这时候扩大军队，操练兵马。

伍子胥听说越王勾践扩充兵马、操练兵马，就气冲冲地去告诉夫差，夫差到底还是不放心，想要去征伐越国。此时，孔子的门生子贡为了鲁国免遭齐国的侵扰，说动吴王夫差去进攻齐国。吴王夫差打败了齐国，夫差回到吴国，文武百官都来朝贺，唯独伍子胥站在旁边垂头丧气地一声不言语。夫差挺不高兴，他说:“老相国一向不让我打齐国，如今上上下下都立了功，反倒没有你的份。”伍子胥冷笑一声，说:“哼!把齐国打败了，不过得了点小便宜;越国来灭吴国，那才是大灾祸!大王别贪小失大啊!”夫差恨不得当时就把他轰出去，可他是先王手下的大臣，立过大功，只好耐着性子不理他。

有天晚上，夫差闷闷不乐地回到宫里，同西施和郑旦说起伍子胥的事。西施跟夫差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大王要是用他，就得听他的话。先把我这个越国人杀了，再去打越国，然后一心一意地服侍齐国。”说着，皱着眉头、捶着胸口，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夫差知道她有心病，赶紧安慰她说:“这是怎么说的，我哪儿能听他的呀!”西施跟着说:“大王要是不用他，那么还留着这种有了外心的人干什么?这种人连本国的人都屠杀，楚平王的尸首他还用鞭子抽呐!难道他还能怕您吗?”夫差在西施的手心里好像墙头上的草，随风倒，西施要他往哪边倒，他就往哪边倒。

夫差差人给伍子胥送去一把宝剑，那把宝剑名叫“属镂”。伍子胥拿着属镂叹息半天，对手下的人说:“我死了之后，你们把我的眼睛挖出来，挂在东门口，我要瞪着眼睛瞧着越国的兵进来!”说着，他就自尽了。那个送剑的人，把宝剑拿回来，把伍子胥临死说的话说了一遍。夫差叫人把伍子胥的尸首扔到江里。

后来，郑旦病死了，夫差很伤心。西施见夫差总是闷闷不乐，一边想法儿讨好他，一边拿“大丈夫”“英雄好汉”“中原霸主”这些话去激他，为的是让吴国消耗实力，给越国进攻创造条件。

公元前486年，夫差为了进攻齐国，动用了大量的人力挖掘运河，直通淮河，贯通了长江和淮河两个流域。这样吴国就可以利用运河率领水军从水路进攻齐国了。公元前484年，吴国在艾陵大败齐军。夫差打了胜仗，他更加相信水上进兵的好处。于是他征用了比上回更多的民工继续挖掘运河，北面通到沂水，西面通到济水。如此庞大的运河一旦完成，南北水上交通便方便了，夫差做霸主的心愿就有望实现。可是吴国的人力、物力、财力差不多用完了，万一出个差错，就很难支撑了。

公元前482年，夫差同鲁哀公、卫出公一块到了黄池(在河南省封丘县)，派人去请晋定公来开会，晋定公就带着赵鞅去会吴王。

到了要订盟约的时候，为了先后次序这件事，大家闹了好几天。谁也不肯让步，会议陷入了僵局。正在这时，吴国派人来见夫差，偷偷地报告说:“越王勾践派范蠡为大将，带领大军攻打吴国，太子友、王孙弥庸已经阵亡了，将士们抵挡不住，退到城里去了，情况非常紧急，请大王赶紧回去。”夫差听到这个信儿，心里当然焦急，但脸上可不慌张。他对王孙雄说:“今晚你把全部士兵准备好，明早就向晋君进攻，逼他订立盟约。”王孙雄说:“咱们还是回去要紧啊。”夫差说:“不这么着，哪儿能回去呀?我想晋国决不敢跟我们开仗。咱们要是不把会盟办完就撤兵，赵鞅那家伙准得让我们为难。”王孙雄和伯嚭都很佩服夫差这种随机应变的本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吴王夫差亲自擂鼓，那36000人的兵营里头也都打起鼓来，震得会场就像天崩地裂似的，吓得各国诸侯直打哆嗦。赵鞅慌慌张张派人打听，夫差告诉他说:“天王有令，叫我主持会盟。答应不答应都在今天。”那人回去把话告诉了晋定公。鲁哀公和卫出公都在场，大家都急得说不出话来。赵鞅请晋定公让步，可是夫差也得让步，中原诸侯才有面子。晋定公叫夫差称吴公，不称吴王，不能跟天王等同，夫差觉得有理，就用“吴公”的名义先歃血，然后晋侯第二个歃血，鲁侯、卫侯也跟着歃血。黄池大会就这么“圆满而散”。夫差带着军队从江淮水路回去了。

吴王夫差回国时还怕齐国和宋国不服，就派使者去成周朝见周敬王，周敬王赐给夫差一张大弓和一块祭肉，表示承认他为霸主。

吴王在回国的半道上，接连接到坏消息。士兵们知道国内打了败仗，加上这远道的劳累，已经没有打仗的心思了。而且，越国的兵马又是经过多年训练。两边一交手，吴国的兵马就像被秋风扫落叶一样，被打得七零八落。夫差问伯嚭:“你不是说越国决不会背叛吗?如今这是怎么了?还不赶紧跟越王讲和求饶!”

伯嚭带着许多贵重礼物跑到越国兵营，跪在勾践面前，央告求和。范蠡对越王说:“吴国不是一下子就灭得了的，不如答应伯嚭。”勾践就答应吴国讲和，然后退兵回去了。

吴王夫差被越王勾践打败，心里闷闷不乐。西施拿着一把宝剑跪在夫差面前，请他处死自己。西施说:“勾践无礼，得罪了大王，我本是越国人，按理应该领罪。”夫差说:“你又不是勾践的女儿，为什么要替他领罪?你受吴国保护，而不是越国。唉!从今以后，你别再提这些啦!”从此，夫差灰了心，天天陪着西施饮酒解闷，索性连政事也不管了。

公元前473年，越王勾践带着范蠡、文种，亲自率领大队人马攻打吴国。吴军连败，在笠泽(江苏有松江县)被打得一败涂地。夫差打发王孙雄到越国兵营去求和，情愿当属国。王孙雄来回跑了六七趟，勾践坚决不答应。夫差没有法子，带着王孙雄逃到阳山去了，越国的兵马追上夫差，把他围困起来。

夫差写了一封信绑在箭上射到范蠡的兵营里。范蠡和文种拿来一看，信上说:“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灭，谋臣亡。大夫为什么不留着吴国给自己做个退路呢?”但是，范蠡和文种写信回绝了夫差。王孙雄又去求越王，回来对吴王说:“越王看在过去的情义上，把大王送到甬东的岛上去(浙江省定海)，给你五百家户口，养你到老。”夫差苦笑着说:“不废去吴国的宗庙，让吴国当个属国也就罢了，想不到要把我迁走。我已经上了年纪，何必再受这份罪!”说完，便自杀了，接着王孙雄也自杀了。

越王勾践进了姑苏城，坐在吴王夫差的朝堂上，越国的百官都来朝见。吴国的相国伯嚭挺得意地也站在那儿，等着受封。勾践对他说:“你是吴国的太宰，我哪儿能收你做臣下?如今你的国君在阳山，你怎么不去呀?”伯嚭听了这话，垂头丧气地退了出去。勾践派人把他杀了。

公元前473年，勾践带着大队兵马渡过淮河，在徐州(在今山东省滕县南)会合了齐、晋、宋、鲁等国的诸侯。勾践做了诸侯的头儿，就想表现头儿的样子和气派。他开始尊重周天子，叫中原诸侯都向天王朝贡。周元王派人送祭肉给勾践，承认他为东方霸主。各国诸侯都向勾践祝贺，楚国也打发使者去朝聘。

勾践从徐州回到姑苏，就在吴王的宫里开了庆功大会。他忽然觉得好像少了个人似的，细细一查，原来范大夫不见。勾践赶快派人去找，哪有范蠡的影子呐。

到了第二天，勾践正担心这事，有几个派出去的人回来了，说:“范大夫自杀了。我们在太湖旁边找到了他的外衣，口袋里还有一封信。”勾践赶紧看那封信，上头说:“大王灭了吴国，当上了霸主，我的本分总算尽了。可是还有两个人，留着他们对大王没有好处。一个是西施，她迷惑了夫差，弄得吴国灭亡了，如果留着她，我也许能迷惑大王。因此，我把她杀了。一个就是我自己，我帮着大王灭了吴国，留着我，也许要扩大自己的势力。因此，我也把自己杀了。”勾践知道范蠡杀了西施之后，自己也死了，他这才放心。

过了些日子，忽然有人给文种送来一封信。文种拿过来一看，信上说:“你还记得吴王说的话吧?‘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灭，谋臣亡。’越王这个人能够容忍敌人的欺负，可不能容忍有功的大臣。我们只能跟他共患难，不能同他享安乐。你现在不走，恐怕将来想走也走不了啦!”文种这才知道范蠡并没死，原来他带着西施隐居起来了。其实范蠡带着财宝珠玉，弃官经商，改名更姓，到了齐国。后来他搬到人口众多、交通便利、买卖发达的大城市定陶做生意，后来被称为陶朱公。文种心里挂念着老朋友，可不怎么真信他这些话。他认为勾践不过对待敌人刻薄点，要说他会杀害有功的大臣，这未免太多心了。天下不可能有这么没良心的人。

勾践灭吴之后，反倒没有一天过着快活日子。对那些和他一起共过患难的人就慢慢地疏远了。他向来知道文种的才干，可是这种越有才干的人就越是靠不住。万一他变了心，可就难对付了。加上文种也有让勾践起疑的地方，他为什么老是病着不上朝呐?

有一天勾践上文种家里去看望他，他坐在文种的卧榻上，说:“你有七个好计策，我只用了四个就灭了吴国，你还有三个没有使出来呐。我灭了吴国，万一吴国的祖宗跟我报仇怎么办?寿梦、僚、阖闾他们都挺厉害的，你得替我想法对付他们才好!”文种听得有点糊里糊涂，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文种刚要问是怎么回事，勾践已经站起来走了，但是把自己的宝剑落在了文种的身边。文种拿起来一瞧，原来是“属镂”，就是当初夫差叫伍子胥自杀的那把宝剑。文种这才明白，他对天叹息着说:“走狗不走，只好让主人烹了。我没有听范大夫的话，真是该死!”他又笑着说:“这把宝剑杀了伍子胥，又杀了我。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接着，他就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