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俗诡秘杀人

【原文】

奸凶之民，恃富逞力，处心积虑，果于杀人①。然揆之以法②，盖有敕律所不曾登载，善治恶者，当原情定罪，必致其诛可也。闽中习俗尤甚，每执缚其仇，穷肆残虐。或以酒调锯屑逼之使饮，欲其黏著肺腑，不能传化③，驯致痰渴之疾。或炒沙镕蜡灌注耳中，令其聋聩。或以湿荐束体④，布裹卵石痛加殴箠，而外无痕伤。或按擦肩背，使皮肤宽皱，乃施针刺入肩井，不可复出。或以小钓钩藏于鳅鱼之腹，强使吞之，攻钻五脏，久而必死。凡此术者，类非一端，既痕肿不露于外，检验不得而见情犯，巨蠹功意两恶而法所不言⑤。颜度鲁子为转运使，尝揭榜禁约。予守建宁，亦穷治一两事，吴、楚间士大夫宦游于彼者，不可不察也。

【注释】

①果：手法彪悍。②揆（kuí）：管理，治理。③传化：消化排泄。④荐：草垫子，草席。⑤巨蠹：十恶不赦的人。功意两恶：手法和主观意图都十分邪恶。

【译文】

那些凶狠残暴的恶毒之徒，凭借着财富和权势，想方设法，用残忍的手段谋害人命。然而，如果按照正常的法律去制裁他们，常常找不到法律条款作为依据。想要惩治恶人的，就应当按照实际情况来给他定罪，一定让他们无法逃脱严厉的惩罚。隐秘不易捉摸而将人杀死的案件，在闽中地区情况最为严重。刁民们每次抓到仇人，都会穷尽一切残暴虐待的手段来处理。

有的人将锯末调入酒中，逼迫仇人喝下去，想要让他的肺腑粘连，不能消化排泄，引发痰渴的病症。有的人将砂子炒热，融化石蜡，然后灌入到仇人的耳朵里，让他丧失听力，变成聋子。有的人会用湿垫子裹住仇人身体，然后再包上卵石痛加捶打，这样就会给人造成内伤在外面却看不出伤痕。有的人先给人按肩擦背，让仇人的皮肤放松，然后将铁针刺入肩井，不再拔出。有的会将小钓钩暗藏在鱼肚子里，强逼仇人吞下，穿破那人的五脏六腑，时间一长，那个人一定会因此而死去。上面说的这些方法。杀人的手段凶狠残暴，花样多端，而且因为伤痕没有显露在外面，在检查的时候不容易弄清受伤人的伤情及搜集罪犯作案的证据。罪大恶极的人作奸犯科，作案的手法和意图都是让人所不耻的，而我朝的法律条文中却没有明确的条款来惩治他们。颜度（字鲁子）担任转运使的时候，曾经下发了一个告令，严禁这类案件的发生。我在建宁担任知州的时候，也曾经追查过一两起这样的案件。吴楚一带的士大夫们，如果在这里担任官职，不能不注意留意查处这类的凶杀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