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上东门

驱车上东门[112]，遥望郭北墓[113]。
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114]。
下有陈死人[115]，杳杳即长暮[116]。
潜寐黄泉下[117]，千载永不寤[118]。
浩浩阴阳移[119]，年命如朝露[120]。
人生忽如寄[121]，寿无金石固。
万岁更相送[122]，贤圣莫能度[123]。
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
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124]。

［注释］

[112]上东门—洛阳城东面三门最北边的门。

[113]郭北—城北。洛阳城北的北邙山上，古多陵墓。

[114]白杨、松柏—古代多在墓上种植白杨、松、柏等树木，作为标志。

[115]陈死人—久死的人。陈，久。

[116]杳杏—幽暗貌。即—就，犹言“身临”。长暮—长夜。这句是说，人死后葬入坟墓，就如同永远处在黑夜里。

[117]潜寐—深眠。

[118]寤—醒。

[119]浩浩—水流貌。阴阳—古人以春夏为阳，秋冬为阴。这句是说岁月的推移，就像江河一样浩浩东流，无穷无尽。

[120]年命—寿命。

[121]忽—匆遽貌。寄—旅居。这两句是说人的寿命短促。

[122]更—更迭。这句是说自古至今，生死更迭，一代送走一代。

[123]度—过也，犹言“超越”。这句是说圣贤也无法超越“生必有死”这一规律。

[124]被—同“披”。这四句是说，服丹药，求神仙，也没法长生不死，还不如饮美酒，穿绸缎，图个眼前快活。

此诗描写诗人经过北邙山一带，感到生死无常，因此产生了人生短促、要及时行乐的思想，集中体现了东汉中叶以后政局混乱，士人因没有出路而产生的苦闷心情。

诗人驾车经过上东门，远远看见郭北墓，仿佛听到了墓上白杨发出萧萧的声音，松柏长满道路两旁，给人一种凄清、肃穆的感觉。于是由眼前的景色想到墓中死去的人，他们去世之后就不复见天日，沉睡在黄泉之下，再也无法醒来，读来令人无限哀伤。季节的变化漫长而无尽，但是人的生命就像朝露一样易逝。每个人都是茫茫天地间寄宿的旅客，飘忽游弋，死生无常，不像金子石头那样坚固。诗人感到生命短促却无可奈何，一年又一年，岁月更迭，谁都不能避免消逝的命运。对于死亡的降临，诗人悲伤而又恐惧，得出的结论就是，要及时行乐，同时认为与其服食仙药还不如喝点美酒，穿上漂亮衣服。

诗歌以墓地为描写对象，奠定了一种哀伤、严肃的基调，对于生死的无可奈何与恐惧贯穿其中，表达了作者悲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