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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入王茂元幕到作祕書省正字

时间:2023-01-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那祇是一個祕書省的校對。二年(八四二),在忠武節度使王茂元幕,爲掌書記。又入京應禮部試,以書判拔萃,授祕書省正字,正九品下。五年(八四五),守喪期滿,入京,再做祕書省正字。蘭臺即祕書省,是他在祕書省做官時作。當時他當住在京裏王茂元家,時茂元已死,他有所屬意。

(二)從入王茂元幕到作祕書省正字

從文宗開成三年(八三八)到武宗會昌六年(八四六),即從商隱二十六歲到三十四歲,是他無意中牽入牛李黨争的前一時期,也就是文宗在甘露之變後受制于家奴鬱鬱死去[23],到武宗時李德裕執政時期。所謂牛李黨争,實際上是官僚之間的奪權鬥争。牛李黨争起因于元和四年(八○九)李宗閔與牛僧孺考取制科,兩人對策,都指責時政的弊病。當時李吉甫爲宰相,就不用僧孺、宗閔。七年(八一二),吉甫死,兩人纔入朝做官。穆宗長慶元年(八二一),吉甫子德裕爲翰林學士,攻擊宗閔對考官請託,貶劍州刺史(治所在今四川劍閣)。文宗太和三年(八二九)宗閔當國,引用僧孺爲宰相。七年(八三三)德裕爲宰相,出宗閔爲山西南道節度使。八年(八三四),用宗閔爲宰相,出德裕爲鎮海節度使(治潤州,在今江蘇鎮江)。武宗即位,起用德裕爲宰相,不再起用僧孺、宗閔。宣宗即位,罷斥李德裕,僧孺、宗閔等同日北遷,宗閔在遷官中病死,僧孺入京爲太子少保死去。牛李的互相排斥就是這樣。但就用人説,會昌二年(八四二),白敏中爲翰林學士,令狐綯爲户部員外郎,兩人都是牛黨,李德裕没有排斥他們。五年(八四五),德裕用柳仲郢做京兆尹,柳和僧孺善,德裕不以爲嫌。就德裕説,他祇是跟宗閔、僧孺等人不相容,尤其是他同僧孺的政見不同。德裕對藩鎮叛亂要加以討伐,像會昌三年(八四二),昭義節度使(治潞州,在今山西長治)劉稹叛亂,德裕就發兵平亂。僧孺對藩鎮姑息,如太和五年(八三一),盧龍(治幽州,在今河北大興縣)楊志誠叛亂,僧孺説:“范陽(即盧龍)自安史以來非國家所有,……不必計其順逆。”雖然范陽與昭義的地位不同,但也反映僧孺的偷安。德裕在政治上有所作爲,僧孺祇求苟安,在太和六年(八三二)説:“今四夷不至交侵,百姓不至流散,雖非至理,亦謂小康。”當時藩鎮割據,太監干政,民生困苦,僧孺却説小康。那末德裕和僧孺在政見上確有不同。其實不論德裕或僧孺秉政,對于商隱都毫無關係,因爲他在京祇做個正九品下的祕書省正字,掌管校對典籍,刊正文字。那祇是一個祕書省的校對。對牛李兩黨的奪權也好,政見不同也好,都無權過問,談不上牽涉黨争。他的被排斥,祇説明令狐綯等人的氣量過于偏窄。“論者又謂商隱一生有關黨局,夫德裕會昌秉政五年餘,商隱居母喪已超其三分之一,德裕微論無黨(指用牛黨白敏中、令狐綯),就謂有之,然商隱二年書判拔萃,官止正九品下階之祕書正字,無關政局,何黨之可言?抑開成前王茂元四領方鎮(邕、容、嶺南及涇原),均非德裕當國所除。《會昌一品集·請授王宰兼攻討狀》云:‘王茂元雖是將家,久習吏事,深入攻討,非其所長。’德裕又非曲護茂元如黨人所爲者。若曰德裕喜厚遇,則白敏中與綯何嘗不爲德裕所厚,是不特商隱非黨,茂元亦非黨。善哉馮氏所云:‘下此小臣文士,絶無與于輕重之數者也。’”“(令狐)楚既去世,綯復居喪,且官不過補闕,無如何提挈力,商隱孤貧,一家所託,自不能不憑其文墨,自謀生活;擇婚王氏,就幕涇原,情也,亦勢也。然論者必曰‘心懷躁進,遽託涇原’(馮、張説),然則將令商隱全家坐而待斃,以俟乎渺無把握之令狐提挈,是責人出乎情理之外者也。‘義山少爲令狐楚所賞,此適然之遇,原非爲黨局而然’(馮説),論誠破的。”[24]這話非常充分有力地説明商隱和黨争的無關。

文宗開成三年(八三八),商隱二十六歲。涇原節度使(治涇州,今甘肅涇川縣)王茂元聘請他去,愛他的才華,把女兒嫁給他。當時商隱雖然已經考中進士,但還要經過吏部考試,纔能給予官職。因此他去考博學宏詞科,考官周墀、李回已經録取他,有個中書長者説:“此人不堪。”把他的名字塗去了[25]。這時,他寫了《漫成三首》,録後兩首:

沈約憐何遜,延年毁謝莊。清新俱有得,名譽底相傷?

霧夕咏芙蕖,何郎得意初。此時誰最賞?沈范兩尚書。

首句指愛我者,次句指毁我者,認爲他去考博學宏詞,並不妨礙那位中書長者,爲什麽要破壞他。後一首指他的新婚,指周李兩學士録取他。這時他還説得和婉。在《安定城樓》上就有些憤慨了。“賈生年少虚垂涕,王粲春來更遠游。”“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鵷雛竟未休!”《安定城樓》是商隱的名篇之一,他把功名比作腐鼠,對猜忌者有所指斥。

四年(八三九),參加禮部試書判,中式,授與祕書省校書郎,正九品上[26]。調補弘農尉(今河南靈寶縣),從九品上。因把獄中死囚改判活罪,觸怒觀察使孫簡,被罷官,正碰上姚合代孫簡,要他還任。武宗會昌元年(八四一),商隱二十九歲,辭去弘農尉,在華州刺史(在今陝西華縣)周墀幕府。二年(八四二),在忠武節度使(治許州,今河南許昌縣)王茂元幕,爲掌書記。又入京應禮部試,以書判拔萃,授祕書省正字,正九品下。因母喪居家。三年(八四三),王茂元調河陽節度使(治懷州,今河南沁陽縣),病死。當時商隱遷居永樂縣(今山西永濟縣)。“屬纊之夕,不得聞啓手之言,祖庭之時,不得在執拂之列。”“愚方遁跡丘園,游心墳素,前耕後餉,并食易衣。”[27]這是他四年(八四四)寫的。他在家裏栽種花木[28],具有農民望豐年的感情[29]。五年(八四五),守喪期滿,入京,再做祕書省正字。這時他有《無題二首》,録一: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嗟余聽鼓應官去,走馬蘭臺類轉蓬。

蘭臺即祕書省,是他在祕書省做官時作。當時他當住在京裏王茂元家,時茂元已死,他有所屬意。這是一首豔情詩,顯示了他的獨特風格。情意纏綿,對仗精工,用典如“靈犀”、“轉蓬”,運化無跡,比喻精巧,使人難忘。

商隱有《獻相國京兆公啓》:“南游郢澤,徒和陽春。”馮浩、張采田稱此爲“江鄉之行”,繫于開成五年,據《與陶進士書》稱九月四日“東去”。按:商隱這年由濟源移家長安,辭弘農尉任,“東去”指由長安去弘農,與南游江鄉無涉。馮浩謂辭尉後南游江鄉,按商隱《哭劉司户蕡》:“去年相送地,春雪滿黄陵。”黄陵在湖南湘陰縣。如馮、張説,商隱于開成五年南游江鄉,至次年即會昌元年春雪時尚在湖南與劉蕡相遇。故岑仲勉《平質》駁他們,商隱于會昌元年春爲華州、陝州作《賀南郊赦表》,從湖南返京至爲華州、陝州作賀表,“今假日行百里,到京已在正月之杪,華、陝迢遞,來去總需半月,賀表能擱筆以俟李返乎?”此馮、張以江鄉之游繫于開成五年説之不可通者。因此《平質》以“南游郢澤”“指大中二年留滯荆門事”。按:商隱于大中二年離桂北歸,五月至潭州(長沙),在湖南觀察使李回幕留滯,秋初北上,冬初返長安,選爲盩厔(今陝西周至縣)尉。北歸至湖南,怎能稱“南游”,不合者一。夏秋在湖南,怎能于春雪黄陵與劉蕡相會,不合者二。《新唐書·劉蕡傳》載昭宗誅韓全誨等,左拾遺羅袞訟蕡曰:“身死異土,六十餘年。”這年爲天復三年(九○三),上推六十年爲會昌四年(八四四)。《蕡傳》又稱牛僧孺于節度山南東道,表蕡幕府。《牛僧孺傳》稱牛僧孺于開成四年八月爲山南東道節度使,會昌元年遷爲太子少保。則蕡在牛幕,當在此三年中。假定蕡在會昌元年初貶官,春天到湖南黄陵,與商隱相遇。商隱在開成五年冬爲華州、陝州作《賀南郊赦表》,到會昌元年初南下投楊嗣復,於春雪滿黄陵時與劉蕡相遇,則時無不合了。

商隱與劉蕡相會,在商隱一生中實爲一重要事件。商隱詩篇中思想性最強烈的,有哭劉蕡詩四首。劉蕡死前一年,商隱跟他在黄陵相會。商隱《哭劉蕡》裏説:“上帝深宫閉九閽,巫咸不下問銜冤。”在《哭劉司户》裏説:“一叫千回首,天高不可聞。”又在《哭劉司户蕡》裏説:“路有論寃謫,言皆在中興。”對他的冤謫表達了極度悲憤的心情。商隱受恩最深的是令狐楚和王茂元,但在他們死時,商隱没有寫過一首哭他們的詩,爲什麽跟劉蕡祇見過一面,就寫了四首哭他的詩,寫得那樣沉痛呢?這説明劉蕡的思想對他有極大的震動,在思想上他和劉蕡契合的緣故。他在後期的《漫成五章》裏説:“當時自謂宗師妙,今日惟觀對屬能。”原來認爲令狐楚教他今體文是很了不起的事,後來認爲那不過是講對偶吧了。王茂元對他“忘名器于貴賤,去形跡于尊卑”,“每有論次,必蒙褒稱”而已[30]。這兩位只使他感恩,没有引起他思想上的極大震動。他從劉蕡那裏得到這種大震動,那就是劉蕡在太和二年(八二八)的對策。對策指出:“宫闈將變,社稷將危,天下將傾,海内將亂”,“忠賢無腹心之寄,閽寺專廢立之權”,“威柄陵夷,藩臣跋扈。”提出“揭國權以歸相,持兵柄以歸將”,“法宜畫一,官宜正名”[31]。這樣動魄驚心的理論,不僅是令狐楚、王茂元所不敢想,也是李德裕、牛僧孺所不敢想的。這對于“欲回天地”的商隱是大震動,這纔是旋乾轉坤的大理論。因此劉蕡的貶死,不是劉蕡一個人的死,是旋乾轉坤的理想的破滅,是唐王朝没落的喪鐘,所以他的悲痛特别深切。他是呼天不應,求神不靈。想到劉蕡提出的中興策,却被迫冤死,道路上都在痛惜。他是一哭再哭,“一叫千回首,天高不爲聞”[32]。商隱對于當時的政治雖很少發表意見,通過這四首詩,實際上表達了他的意見。

這時期他寫的政治諷刺詩,有諷刺唐朝皇帝的求仙的。唐憲宗服了方士金丹發病,病中被太監所殺。穆宗服金丹發病死,武宗也服金丹發病死。商隱寫了《華岳下題西王母廟》、《瑶池二首》,《瑶池》前一首道:

神仙有分豈關情?八馬虚追落日行。莫恨名姬中夜没,君王猶自不長生。

周穆王到瑶池去求仙,但不能救盛姬的死,也不能救自己的死,揭出求仙的虚妄。這時的詩寫得情意深摯的,有《落花》:“腸斷未忍掃,眼穿仍欲稀。芳心嚮春盡,所得是沾衣。”惜花和惜春相結合,情思無限。具有商隱詩獨特風格的,有《曲江》:

望斷平時翠輦過,空聞子夜鬼悲歌。金輿不返傾城色,玉殿猶分下苑波。死憶華亭聞唳鶴,老憂王室泣銅駝。天荒地變心雖折,若比傷春意未多。

詩寫傷春,有甚于天荒地老,那實是傷唐朝的衰落,聯繫到甘露之變,文宗悒鬱去世,翠輦不來,文宗所寵楊賢妃被害,傾城色不返,太監專權,唐朝將危。這裏反映了劉蕡對策中的思想。含意深沉,對仗精工,情思婉轉,藻采繽紛,自成爲商隱的獨特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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