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贈畏之三首〔一〕
清時無事奏明光,不遣當關報早霜〔二〕。中禁詞臣尋引領,左川歸客自迴腸〔三〕。郎君下筆驚鸚鵡,侍女吹笙引鳳凰〔四〕。空記大羅天上事,衆仙同日詠《霓裳》〔五〕。
〔一〕畏之:見前《寄惱韓同年二首》注〔一〕。
〔二〕明光:《漢官儀》:“尚書郎主作文書起草,夜更直五日于建禮門内。尚書郎奏事明光殿。”《三輔舊事》:“未央宫漸臺西有桂宫,中有明光殿。”當關:守門。
〔三〕中禁:即禁中,宫中。左川:即東川,高隱時爲東川節度使柳仲郢幕僚。
〔四〕郎君:指韓畏之子韓偓,見《韓冬郎即席爲詩》注〔一〕。驚鸚鵡:《後漢書·禰衡傳》:“(黄)射時大會賓客,人有獻鸚鵡者,射舉卮於衡曰:‘願先生賦之。’衡攬筆而作,文不加點,辭采甚麗。”吹笙:《漢武内傳》:“王母又命侍女董雙成吹雲和之笙。”引鳳凰:蕭史吹簫引鳳凰,見《碧城三首》之二注〔二〕。
〔五〕大羅天:《三洞宗玄》:“最上一天名曰大羅。”霓裳:《新唐書·禮樂志》:“文宗詔太常卿馮定采開元雅樂,製《雲韶法曲》《霓裳羽衣舞曲》。”《唐摭言》:“開成二年,高侍郎鍇主文,恩賜詩題《霓裳羽衣曲》。”此言開成二年應進士試,商隱與韓瞻俱同榜得中。
待得郎來月已低,寒暄不道醉如泥。五更又欲向何處?騎馬出門烏夜啼。户外重陰暗不開,含羞迎夜復臨臺〔六〕。瀟湘浪上有烟景,安得好風吹汝來〔七〕。
〔六〕臨臺:臨妝臺,對妝鏡理妝。
〔七〕瀟湘浪上:馮浩注:“指竹簟,猶云水文簟也。”
這三首詩有原注:“時將赴職梓潼,遇韓朝回三首。”這個注,唐人韋縠選的《才調集》卷六李商隱詩《留贈畏之》題下已有,不過只選“待得郎來”一首。馮浩注:“原注必有誤。第一首第三首並非朝回,第一首並非將赴梓潼也。第二首似遇韓朝回,而以豔情寄意,原注中爲後人妄添上六字,又移于首章題下耳。”即認爲“時將赴職梓潼”六字爲後人妄添,因爲詩稱“左川歸客”,詩注説將赴東川,即不當稱“歸客”。張采田《會箋》:“自注不誤。‘左川歸客’,猶言思歸之客,虚擬之詞耳。”商隱將去東川,却説“左川歸客”,恐無此理,張説似不確。不過這個注唐人選本中亦有,並且已注明三首,似非後人妄添,疑莫能明。
第一首寫早朝無事可奏,不必派守門的報時。中禁詞臣指韓瞻是宫廷詞臣,尋引領祝他掌製誥,自迴腸,寫己在外作幕僚而自悲。郎君指韓瞻子韓偓的才華,侍女借指韓瞻妻,夫婦生活有如登仙。想到昔年同登進士,今日則榮悴不同。開頭兩句正寫上朝回來。第二首連類而及,寫夜裏去看他,他喝醉了,一早又忙着去上朝。三首承二首來,説夜裏等他,在盼望他來。
何焯批:“居中禁者際會清時,并不須早露趨朝(在宫中值夜);淪使府者飄零萬里,加以左川涉險,所以一日九迴腸也。”“‘引領’狀其意氣揚揚。”又批後二首:“難于明言,而託于狎昵之詞,此《離騷》之旨也。”又:“二篇畫出一失路、一得意相對情味來,讀之可以泣下也。從第一篇‘自迴腸’三字咀味,則作者之微情自見。”這是把三首聯貫起來,看出他的微情妙旨來的。
馮浩注第一首:“此東川歸後作也。余故以爲東川府罷,義山必由京而至鄭州,時畏之方得意,故泝及第之年而嘆榮枯不齊也。”又認爲後二首“題既當作《無題》,則并非爲畏之發也。同年僚壻,必不淡漠至此。上首是去而留宿以候,及入朝時,終不得見;下首是傍晚又往謁也。惟子直(令狐綯)之家情事宜然。綯于十三年始罷相,義山自東川歸時必往相見,豈怨恨之深,并其題而亦削之歟?”把後兩首作爲《無題》,認爲爲綯作,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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