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零露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注 释
蔓草:蔓生的草。毛《传》:“蔓,延也。”
(tuán):露多貌。毛《传》:“,然盛多也。”
清扬:眉目清秀。毛《传》:“清扬,眉目间之女婉然美也。”
瀼瀼(rángráng):露盛貌。毛《传》:“瀼瀼,盛貌。”
臧(zāng):善。朱《传》:“臧,美也。与子偕臧,言各得其所欲也。”
释 读
《诗经》在中国文化史和世界文学史上都是独一无二的,它所拥有的美丽是空前绝后的一场盛世,追逐那三千年前拉开的这场盛世落幕之后,却总让人的心中浮起一层哀婉,从流年的缝隙中窥探一幕幕悲辛的夜戏。我们看到的总是爱情背后满面疮痍的伤,阅尽离殇之后,让一颗疲惫的心亦期盼沿着悲伤的轨迹回转到原点,寻觅那一季来自远古的怦然心动,唯有《野有蔓草》是不期而遇。
◎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此诗旨,《诗序》云为“思遇时也”;《韩诗外传》等言为思遇贤;宋人王质《诗总闻》则云:“当是深夜之时,男女偶相遇者也。”今学者多持此说,并明确提出《野有蔓草》是一首情诗恋歌。如程俊英《诗经译注》说:“这是一首恋歌。……写一对男女邂逅相遇田间自由结合的情景。”如同诗三百最初的那篇《蒹葭》,在水露未干的晨曦,泽畔的蔓草摇曳着微光,当清风吹散薄雾,一切美丽清晰毕现。爱,从诗篇里萌芽,一场天意的邂逅令这寻常的清晨美艳至极。从繁华到安静,从梦寐到苏醒,你终于从柔荑蔓草的溯洄处叩响我的心扉。
那女子步步生莲,温婉清扬,眉目之间婉然纯净。男子信步于此,与她相遇。人不期而遇,情亦不期而至。四目相对的时刻,两颗心充盈着暖意与甜美,“适我愿兮”!命运在此交集,便决定了彼此一生的选择。低首微笑,与子携手,遇见你宛若遇见我前尘的情事,亲切,熟悉,动容不已,那份感动必定属于生命的注定和必然。“野有蔓草,零露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这样的相遇,与世间一切纷繁种种无关,唯有心底最深的纯澈。一段纯真的爱情,形如牧歌,似歌如画,出之无心,天然偶合。
读此,让人满心宽慰,看惯了诗三百里面太多“执子之手”而无法“与子偕老”的悲怆,终于在这里目睹爱情被全部自由奔放地容纳,成全了一生一世一对璧人。吾心亦沉静,感谢上苍的包容与慈悲。
“集有闹声,人(相逢)有爱意。”即便是天涯海角,孤村墟邑,男女一旦相遇,也易滋生爱恋之心,这是人同情、同理、平等之质,概不为才子佳人专有。又如若宋人辛弃疾《青玉案》中:“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如此邂逅,是怎样的美好?在古朴的城外,隔世般的桃源,有汩汩流淌的溪水,你我无心路过,却在那个无心触动的转身回首时,不期而遇,在“野有蔓草,零露兮”之处。
那男子或许见过无数女子,却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能如此打动他的心,或许她是你的一场桃花劫,你曾经以为自己刀枪不入,却想不到她一个温柔的目光足已让你丢盔弃甲,陷入感情的漩涡,欲罢不能。从此,两个相爱的人沉沦在诗三百一场天荒地老的剧幕里,享受着生命的恩泽,那么动情,那么意气风发,只因为一颗心对另一颗心的爱意无限,不再辗转,不再等待,轻松地携手一生。爱情,有时就放在你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相遇,是可遇不可求的。一如温静的女子,于桃树下,不期待什么,只是一个随心的伫足,一抬头,便撞见了爱情。仰目惊心,瞬息间心花绽放,措手不及的美丽,婉如清扬的女子,那温厚诚恳的男子,只一瞥惊鸿,且发现心中久久思念的那个他(她),原来你也在这里。在时间的无涯的荒漠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碰上了,这可遇不可期的相逢让苍凉的生命从此不再有任何遗憾。“邂逅相遇,与子偕臧。”这大胆率真的爱,尽美尽善。
或许你错过了一千次花开,却没有错过与心仪者人海擦肩。这是一场完美的爱情,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在恰好内心无比需要一个人的时候,遇见了正确的人,从此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古典爱情就是如此单纯和自然。
遇见,是没有方向的风,我们无法预言。然而,任何一场漂浮相逢,最终都会尘埃落定,只是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劫数,只有少数等待的人能如约相逢,却让苦候之中的人们在寂寞里无限怅惘,心有戚戚焉。等待一幕心思婉转的爱情,宛若将一颗心揉碎了,播撒在时光里,再以一生的温热呵护,让它生长出一朵流光溢彩绝美的花,让颠沛流离的灵魂从此相依相伴,一生一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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