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左”倾领导者争辩,毛泽东用“并没有看过《孙子兵法》”来揭露其不顾事实硬扣帽子的荒谬。这种无端被诬陷,也逼使毛泽东下决心找来《孙子兵法》一看究竟。
他利用被撤职、被冷落的“空闲时间”,找到不少马列的书来阅读,其中也包括“找到《孙子兵法》来看”!
1957年6月13日下午,毛泽东找人民日报社总编辑吴冷西谈话。这次谈话,毛泽东谈了“五不怕”精神。其中,毛泽东对吴冷西说:
撤职和开除党籍并不罕见,要准备着。杀头在正确路线领导下大概不至于,现在的中央不同于王明“左”倾路线领导,也不同于张国焘。但对坐牢得有精神准备。共产党内一时受冤屈的事还是有的,不过在正确路线领导下终究会平反纠正的。一个共产党员要经得起受到错误的处分,可能这样对自己反而有益处……
屈原逐放而后有《离骚》,司马迁受腐刑乃发愤著《史记》。他自己也有这个体会。他说到,他讲打游击战的十六字诀时,并没有看过《孙子兵法》。后来“左”倾路线领导讥讽说十六字诀来自过时的《孙子兵法》,而反“围剿”打的是现代战争。这时他才找到《孙子兵法》来看。列宁的《国家与革命》也是这时看的。那时他被解除指挥中央红军的职务,就利用空闲看了不少从红军走过的县城中弄来的书籍。(吴冷西:《忆毛主席》,新华出版社1995年版,第159页)
毛泽东在与吴冷西谈话中提到他在中央苏区的读《孙子》“错误”,这里提供了这样一些历史信息:(一)“左”倾路线领导认为《孙子兵法》是“过时的”的东西,还是那个“不合时代”的罪名;(二)毛泽东从井冈山到瑞金根据地的革命战争实践中,总结出“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指导红色武装割据的游击战十六字诀,而“左”倾路线领导讥讽十六字诀“来自过时的《孙子兵法》”,不是马克思主义兵法;(三)反“围剿”打的是现代战争,“过时的”《孙子兵法》不能指导反“围剿”战争,也就是说毛泽东在“山沟里没有马克思主义”水平、没有资格指导革命战争,因此“被解除指挥中央红军的职务”;(四)毛泽东曾经为自己辩解,说他“讲打游击战的十六字诀时,并没有看过《孙子兵法》”,说十六字诀来自《孙子兵法》显然是无稽之谈,但“左”倾路线领导者不调查搞清事实,捕风捉影定罪名,还据此罢免了他的职务;(五)被罢免职务后,毛泽东“利用空闲”“找到《孙子兵法》来看”,同时也看了列宁的《国家与革命》等“不少”书籍。正是在这时,毛泽东开始关注《孙子兵法》文本——这是毛泽东自己讲的!这说的大体上是他1932年10月到1934年红军长征前受打击时的情况。
毛泽东“从红军走过的县城中弄来书籍”,毛泽东“找到《孙子兵法》来看”的具体时间,是可以考证的。1932年4月19日,被解除军职又临时受命重返前线的毛泽东,参与指挥红一军团和红五军团(东路军)攻克福建漳州。东路军在漳州停留四十九天,做群众工作。据时任漳州中心县委秘书长、陪同毛泽东到漳州龙溪中学找书的曾志回忆:
1932年,红军打下了福建闽南漳州地区,我已于1930年调白区工作,当时奉命从厦门来到漳州。我们住在毛主席那里。主席住处下面约一里多远的地方,有一所漳州龙溪中学。那时学校已停课,学生和教职员工都回家了。一天主席对我说:“曾志,走,我们到那所中学去看看。”这所学校是漳州有名的中学,校舍很宽敞,尤其有一很大的图书室,装着满满两个房间的图书。毛主席到了图书室,喜形于色,他一本一本地翻书,越翻阅,越兴致勃勃,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毛主席对我说:“曾志,帮个忙,去找几个箩筐来,我要找些书籍带回江西去。”我和勤务员找来了三四个箩筐,毛主席一面翻看一面挑选,我们就把挑出来的书往箩筐里放。毛主席在学校图书室,整整翻阅了一个上午,找人挑了两担箩筐的书借回住处。据说毛主席后来还去过该学校两趟,回江西时,带回了许多图书。(曾志:《谈谈我知道的毛主席》《缅怀毛泽东》上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399—400页)
“我同他一同去龙溪中学翻书,在图书馆里他一边翻一边说,这个好,那个好,找了好多书,恐怕有好几担书,是用汽车运回中央苏区的。他很可能就是在这里找到《资本论》《两种策略》《“左”派幼稚病》《反杜林论》等书和经济之类书的。”(《毛泽东传(1893—1949)》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年版,第289页,传记作者引自1987年访问曾志记录)
对1932年毛泽东在漳州找书看这段历史,贺子珍也有一段回忆:
李德来到苏区后,完全支持王明所推行的那条错误路线,王明路线的执行者有了这个洋靠山,更是一意孤行下去。毛泽东想扭转这股潮流的斗争就更加艰苦了。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毛泽东并没有消沉和颓废,他利用这段时间,埋头读书。在中央苏区,各种马列主义的著作比在井冈山时期多得多了。毛泽东把能够收集到的这方面的书籍都找了来,认真地阅读。有一本用很粗糙的纸张印刷的小册子,是列宁著的《论“左派”幼稚病》,毛泽东连读几遍,仍然爱不释手。(吴晓梅编著:《倾听毛泽东》,广东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48—149页)
1957年五六月间,毛泽东在与曾志等人的一次闲谈中,讲他在中央苏区时期的一些情况,也回忆到此事。他感慨地说:
“我没有吃过洋面包,没有去过苏联,也没有留学别的国家,我提出建立以井冈山根据地为中心的罗霄山脉中段红色政权,实行红色割据的论断,开展‘十六字诀’的游击战和采取迂回打圈战术,一些吃过洋面包的人不信任,认为山沟子里出不了马克思主义。1932年开始,我没有工作,就从漳州以及其他地方搜集来的书籍中,把有关马恩列斯的书通通找了出来,不全不够的就向一些同志借。我就埋头读马列著作,差不多整天看,读了这本,又看那本,有时还交替着看,扎扎实实下功夫,硬是读了两年书。”“后来写成的《矛盾论》《实践论》,就是在这两年读马列著作中形成的。”(曾志:《谈谈我知道的毛主席》《缅怀毛泽东》上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401—402页)
毛泽东有意识地收集和借阅马列的书来读,是从打漳州开始。曾志、贺子珍以及毛泽东本人,在回忆录中都准确地讲明了此点。当然“红军走过的县城”也不止漳州,所以毛泽东说收集书还有“其他地方”。这“两年读书”,毛泽东主要读的是马列的书,但是他也曾经“找到《孙子兵法》来看”!
根据毛泽东自己回忆的主证材料,根据曾志、贺子珍回忆的辅证材料,我们把毛泽东首次阅读《孙子兵法》文本的时间,上限确定在1932年4月,下限确定在1934年9月长征以前,应该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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