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认为《孙子》中有马克思主义

重提有关《孙子兵法》的旧事，往往会拨动毛泽东的情绪情感，会激起他思想碰撞的火花。

20世纪50年代末期，在一次高级干部会议上，毛泽东谈到“得道者昌”，这使干部们有些吃惊。因为这个词是儒家用来指事实上的道德政治。毛泽东再次把他的马克思主义置于中国的优良传统之中。当时的会议记录表明，毛泽东在引用这句名言时，下边的人都笑了起来。美国著名毛泽东传记作家R·特里尔接着此事写道：

一九五八年五月十八日，一位同事谨慎地向毛泽东指出：“《孙子兵法》中没有马克思主义。”毛听了有些恼火，因为一位中共党员居然机械地把一位圣人从中国优秀的传统中排除出去。尽管观点不大牢靠，但毛泽东还是坚持认为《孙子》中有马克思主义。

或者说，他是不是真的指马克思主义中有孙子的思想？这使他在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同时，也可以与孙子的思想相一致。（【美】R·特里尔：《毛泽东传（修订本）》，河北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559、327—328页）

了解毛泽东《孙子》解读史的人都知道，《孙子兵法》曾经给毛泽东带来辉煌功绩，也曾经给毛泽东带来厄运和灾难。在中央苏区和遵义会议上，“《孙子兵法》中没有马克思主义”这一条，曾经是扣到毛泽东头上的罪名，“左”倾领导者曾经凭这些指责毛泽东“山沟里没有马列主义”，不是马克思主义者，没有资格领导中国的革命运动，从而证明他们剥夺毛泽东权力的正确性。

这本来是遵义会议初步解决、延安整风中继续解决了的问题。那场关于“《孙子兵法》中有没有马克思主义”的争论，说到底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马克思主义者如何对待中国优秀文化传统的问题。延安时期，毛泽东已经在理论上给予正确回答和较好说明。倒是这位给毛泽东作传的美国人R·特里尔，似乎懂得了这个问题，他不满意“中共党员居然机械地把一位圣人从中国优秀的传统中排除出去”。他正确地指出毛泽东“在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同时，也可以与孙子的思想相一致”。

对毛泽东“还是坚持认为《孙子》中有马克思主义”这句话，不能机械地理解。从历史逻辑的角度说，二千五百年前写的《孙子兵法》中怎么会有一百多年前出现的马克思主义呢？R·特里尔也说这个“观点不大牢靠”。毛泽东显然要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从人类思想发展史的角度说，《孙子兵法》中有与马克思主义一脉相通的内容。比如《孙子兵法》有朴素唯物论和初级辩证法的丰富内容，具有片面的真理性，这与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辩证唯物论和唯物辩证法只是初级与高级哲学形态的关系，是共同门径，而不是思想歧途。既可以用《孙子兵法》中丰富的思想资料来佐证马克思主义的概括性和真理性，也可以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来批判继承《孙子兵法》的思想内容，吸纳其精华部分，为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中国革命服务。从这个意义上说《孙子兵法》中“有”马克思主义，作为口语表达（不是书面语），并不是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