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字】
筆句。
各本皆如此。“筆”乃“章”誤,審文可知。紀氏因誤文妄譏,殊可哂。
而體之篇。
梅子庚曰:“而下疑有脱字。”按當是“雜”字,雜體者,一篇之中,言之長短不一。漢魏樂府多有之。
【釋義】
此篇分三段。首段釋章句名用。中分二節:初釋名,次釋用。次段論章句組織之法。末段因章句推論分章斷句相關者三事。中分三節:初論句中字數,中分二層,先比較其長短,後尋繹其源流;次論押韻,末及語助發聲等詞。
此篇於分章造句之法,但挈其大綱,所謂言之有序也。大而一篇之中各章之後先,小而一句之中各字之次第,皆有天然之秩序。賦情則情之曲折,記事則事之本末,論理則理之層次,皆天然之秩序也。作者苟當情懷澄澈,事理通明之會,則安章宅句,自成條理。至於其間變化波瀾之妙,正側穿插之奇,短長高下之度,輕重隱顯之限,回互激射之勢,則非法所能拘,亦非言所能盡。大抵天才開朗者,杼柚寸心,自然靈妙。屈宋之辭賦,則抒情之正則也。子長之《史記》,則記事之極軌也。莊孟之文辯,則論理之崇規也。此四子者,言不失其友紀,而又變化無端,可謂“外文綺交,内義脈注”者矣。
舍人釋章爲“明”,釋句爲“局”,雖非章句之本義,樂竟爲一章。句者,曲也。然最足明章句之用。蓋情思之發,必有其曲折次序,而章以宅情,必隨其曲折次序而分布之,貴能昭晰。故詩文之章數無定,其施設之變亦至夥。例如《芣苢》三章,初言往采,故曰“采之”、“有之”,次言采事,故曰“掇之”、“捋之”,末言采獲已多將歸之事,故曰“袺之”、“襭之”。三章不可減爲二,不必增爲四,而春原采苢之事如見矣。其他一意而數章者,非複也,所謂一唱三嘆,言之不足,故重言之,所以盡其致也。至句之訓局,其義亦精。一句之字,短或二三,長不過八九,意行其中,彌見局促。故造句貴無冗字,而前後句相承之間,尤貴有次。如“隕石於宋五”、“六鷁退飛過宋都”,則幾乎一字不可易,此《春秋》所以謹嚴也。孔穎達釋《關雎》章句,即采劉義。其言曰:“句必聯字而言。句者,局也,聯字分疆,所以局言者也。章者,明也,總義包體,所以明情者也。篇者,徧也,言出情舖,事明而徧者也。”其下復取詩中分章制句之式以爲例,亦可與舍人此篇相發,正可參看。
舍人論文家用韻,主魏武“資代”之説,而參以“折中”之論,可謂圓到無餘藴矣。惟節文辭氣之義,則尚藴而未發,蓋此事自有天機人力之分:任天機者,靈變無常,而其失也雜;用人力者,整飭有法,而其失也滯,惟極人力之工而仍不傷其天機,運天機之巧而能輔之以人力,庶幾盡美。推原其本,要不離乎情思,而修辭之功次之。情思流行,辭氣稱之者,天機利也;辭氣焕發,而修辭從之者,人力臻也。參以前篇所論,斯理自明。至於賦家之文,往往累句一意,則亦同於一意數章。例如相如《檄巴蜀文》曰:“夫邊郡之士,聞烽舉燧燔,皆攝弓而馳,荷兵而走。流汗相屬,惟恐居後。觸白刃、冒流矢,義不反顧,計不旋踵。”此段皆盛陳漢兵衛國之勇,故詞多重置。又如賈誼《過秦論》曰:“秦孝公據崤函之固,擁雍州之地,君臣固守而窺周室,有席卷天下,包舉宇内,囊括四海,并吞八荒之心。”此段極形秦勢之強,故語亦不厭複。又有詞雖屢更而意無二致者,義亦同此。例如班孟堅《西都賦》曰:“神明鬱其特起,遂偃蹇而上躋。軼雲雨於太半,虹霓迴帶於棼楣。雖輕迅與僄狡,猶愕眙而不能階。攀井幹而未半,目眴轉而意迷。舍櫺檻而卻倚,若顛墜而復稽。魂怳怳以失度,巡迴塗而下低。既懲懼於登望,降周流以徬徨。步甬道以縈紆,又杳窱而不見陽。排飛闥而上出,若游目於天表,似無依而洋洋。”此段狀建章之高峻,以與前文寫昭陽之富麗相映成文,雖遣詞不同,而用意無别,不得病其冗複。蓋詞以發意爲主,意有未盡,則詞不得休。此中消息,在作者斟酌寸心之間,初無一定之式也。
紀評此書,頗多淺語。即如此篇,乃有二誤。次段本兼包章句,紀評以爲先論章法,而指筆句無常以下爲論句法。謂“論句法但考字數,無所發明。”不知筆句無常以下爲另一段,筆句實章句之譌,一誤也。末段三節,一論字數,二論轉韻,三論發聲助語之詞,皆於分章造句,所關至切,紀評乃指爲“類及”,無甚高論,二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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