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氣第四十二

【校字】

故有錐股自厲，和熊以苦之人。

盧文弨《文心雕龍輯注書後》曰：“按下六字吴本無，當本脱四字，不學者妄增成之，而忘其年代之不合也。”按盧校是。

邁術。

顧廣圻校作“萬術”，是也。按嘉靖本正作“萬術”，此與下“一方”爲對。

【釋義】

此篇分四段。首段總撮一篇大旨。次段分論行文養氣之多異，中分三節：初因時之古今而異，次因人之少壯而異，末因體之強弱而異。三段明不善養氣之害，中分二節：初舉證，次明害。末段論養氣之法。

本篇申《神思》未竟之旨，以明文非可強作而能也。《神思》篇云：“神居胸臆，而志氣統其關鍵。”又云：“方其搦翰，氣倍辭前。”又云：“秉心養術，無務苦慮，含章司契，不必勞情。”彼篇以虚靜爲主，務令慮明氣靜，自然神王而思敏。本篇“率志委和”、“優柔適會”，及“清和其心，調暢其氣”，亦即求令虚靜之旨。然細繹篇中示戒之語，如曰“鑽礪過分”，曰“爭光鬻采”，曰“慚鳧企鶴，瀝辭鐫思”，言外蓋以箴其時文士，苦思求工，以鬻聲譽之失也。蓋古人爲文，或以明世要，或以抒幽情，皆發憤而作，如不得已。亭林顧氏所謂“文須有益於世”也。亭林又曰：“文以少而盛，以多而衰。江左梁簡文帝至八十五卷，元帝至五十二卷，沈約至一百一卷，雖多奚爲。”蓋齊梁之世，人無論貴賤，爭以能文相尚，於是爭奇競巧，鬻聲釣譽之弊出。李諤《上高祖革文華》一書，於齊梁世風之弊，指陳最爲明確。其言曰：“魏之三祖，更尚文詞，忽君人之大道，好雕蟲之小藝。下之從上，有同影響。競騁文華，遂成風俗。江左齊梁，其弊彌甚。貴賤賢愚，惟務吟詠。遂復遺理存異，尋虚逐微。競一韻之奇，爭一字之巧。連篇累牘，不出月露之形;積案盈箱，惟是風雲之狀。世俗以此相高，朝廷據兹擢士。禄利之路既開，愛尚之情愈篤。於是閭里童昏，貴游總丱。未窺六甲，先製五言。至於羲皇舜禹之典，伊傅周孔之説，不復關心，何嘗入耳。以傲誕爲清虚，以緣情爲勳績。指儒素爲古拙，用詞賦爲君子。故文筆日繁，其政日亂。良由棄大聖之軌模，構無用爲有用也。”以李氏所言，印證本篇，舍人之意，灼然可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