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既败,复为御史林润所劾,捕世蕃、罗龙文。谕法司讯状,世蕃犹抵掌曰:“任他燎原火,自有倒海水。”已而聚其党窃议,自谓纳贿自不可掩,然上所深恶聚众通倭之说得讽言官使削去,而故填杨继盛、沈练下狱为词,则上必激而怒,上怒乃可脱也。谋既定,乃令其党扬言之。
三法司果依其言具稿,诣徐相国阶议之。阶固已预知,姑问稿安在?吏出怀中以进,阅毕,曰:“法家断案良佳。’延入内庭,屏左右,语曰:“诸君子谓严公子当死乎生乎?”曰:“死不足赎。”“然则比案将杀之乎生之乎?”曰:“用杨、沈正欲抵死。”阶徐曰:“别自有说,杨、沈事诚犯天下公恶,然杨以计中上所讳,取特旨,沈暗入招中,取泛旨。上英明岂肯自引为过,一入宽疑,法司偕严氏归过于上。必震怒,在事者皆不免,严公子骑款段出都门矣。”众愕然,请更议。曰:“稍迟,事且泄,从中败事者多,事且变。今当以原疏为主,而阐发通倭本谋以试上意,然须大司寇执笔。”谢不敢当,群以让阶,阶手出一幅于袖中,曰:“拟议久矣,诸公以为何如?”皆唯唯。因曰:“前嘱携印及写本吏同至,宁忘之乎?”皆曰:“已至。”即呼入扃户,令疾书,用印封识。而世蕃不知也,窃自喜于形,谓龙文曰:“诸人欲以尔我赏杨沈命,奈何?”龙文不应,执其手,耳语曰:“且畅饮,不十日释绁归矣,谁谓阿侬智者?”龙文喜问故,曰:“第俟之。”
已而阶改疏上,但言其通贿僭侈及龙文通倭状。上览疏曰:“此逆情非常,其会都察院、大理寺、锦衣卫,鞠讯具实以闻。”命下,阶袖之出,长安门法司官俱集,阶略问数语,速具疏以闻,世蕃虽善探,亦莫得知也。疏中极言事已勘实,其交通倭寇、僭谋叛逆俱有显证,请亟正典刑,以泄神人愤。上从之命,斩世蕃、龙文于市,二人闻,相抱哭。都人闻之大快,各相约持酒至西市看行刑。有誉阶能翦大憝者,蹙额曰:“彼杀桂洲,我又杀其子,人必有不亮者,知我其天平?”
(清·赵吉士《寄园寄所寄》卷一引《快心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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