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书·傅咸传》里记载了这么一个事:说西晋时期,傅咸此人疾恶如仇,每每在朝廷上犯颜直谏,得罪了一帮人,他的朋友杨济劝他:“生子痴,了官事,官事未易了也。了事正作痴,复为快耳。”傅咸不听,照旧忠谏,遂有了一个成语“了却官痴”。读到这里的时候,暗心生异,照这样说,生个白痴孩子反倒是好事了。当然,我们现在的法律对于精神病患者也是网开一面的,傻有傻的好处,痴有痴的用处,也当然,痴可以是真痴,也可以是装痴,可这官事听起来怎么像洪水猛兽,得拿我们的正常健康状态去换?
当然了,这些话都产生于非常时期,有着特定的环境,并不能一言以蔽之。
元时乔吉在一个冬天,作了这一首《[中吕·山坡羊]冬日写怀》。
乔吉肯定也看过《晋书》,知道这个了官事的典故,他描写了这么一群人,他们“朝三暮四,昨非今是”(这句话非常冷静地点破世态人情),然后又说这群人“攒家私,宠花枝,黄金壮起荒淫志”,他们的结局是“千百锭买张招状纸”,而且,这群人还是身已到此了,心还不死!
[中吕·山坡羊]冬日写怀
元 乔吉
朝三暮四,昨非今是。痴儿不解荣枯事。
攒家私,宠花枝,黄金壮起荒淫志,千百锭买张招状纸。
身,已至此;心,犹未死!
乔吉此人,一生贫寒,浪迹江湖,流落于杭州,过着贫困潦倒的生活,一生想将自己的散曲刊印成册,都未能如愿,可怜至极,最终客死他乡。
元代戏曲史家钟嗣成在《录鬼簿》中说:乔吉“美容仪,能辞章,以威严自饬,人敬畏之”。
乔吉自己评价自己:不占龙头选,不入名贤传。 时时酒圣,处处诗禅。 烟霞状元,江湖醉仙,笑谈便是编修院。留连,批风抹月四十年。
四十年啊,从这调侃的自喻中,我总是体会到乔吉的悲伤和可怜,那么丰厚的才华,却有那么悲惨的人生。
从这样的人生中走出来,乔吉想必是看破了世态炎凉的,也想必是对当时社会有着清醒认识的。
乔吉写这种被名利遮蔽了双眼的人是深恶痛绝的,还在曲子中给出了他们的下场 ,可是这种结局只是乔吉的一厢情愿,元朝有多少这样的痴儿,照样高官得做,然后去攒家私、宠花枝啊!
把这首元曲放在今天,依然有着深刻的警醒意义。
“我爹是李刚”等妙语的横空出世,给这首元曲加了多么准确的今世注解,而末句那个“身,已至此,心,犹未死”又是多么点题,这些痴儿们身处其中,执迷不悟,依然在朝三暮四昨非今是,更甚的是隐藏在社会背景之后的那些“痴儿”们,道貌岸然地在社会中收获了地位、金钱,依然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攒起家私,壮起荒淫志,转眼又是大谈国计民生仁义道德地占据着社会之高地,那一点点可怜的招状纸之于他们,等同于废纸。
这盛世繁华的表象下,藏着多少可悲的荣枯事?我们不知道。
几百年前的乔吉,看到了乱世之后的阴暗,几百年之后的我们,怎么能够看清繁华之后的枯败呢?不由得会说,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
基于这些原因,真应该推荐人们都来读读元曲吧。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