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案例解读

国外工业旅游发展实践范例较多，如意大利都灵市、德国沃尔夫斯堡市、德国鲁尔地区等［2］。基于各自不同的工业旅游资源类型，国外工业旅游经典范例发展源起，发展动力，发展路径和特征有所差异，但都体现出“资源—业态—治理”对工业发展的重要作用。

7．2．1．1 文脉型工业旅游发展模式

西方国家工业旅游近年来的发展重点是工业遗产旅游（industrial heritage tourism），起因在于悠久的工业发展史与快速发展的逆工业化［3］。工业遗产旅游首先发端并盛行于英国、德国、美国等西方发达国家，其核心资源包括外在的物质吸引物及内在的工业文脉，地方文化和精神等文化吸引物。物质吸引物是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后废弃的工厂厂区、建设工程、交通设施等工业生产与营运之地，其中包括了工业企业的厂区环境、工业建筑、工人住区、生产线与生产场景、生产工具、生产对象和产品［4］等工业发展遗留物；文化吸引物则指带有地方性的工业发展历史、工业文化，技术文化、地方记忆与认同等地方工业文脉。在国外众多文脉型工业旅游资源开发利用生成的工业旅游景区中，英国铁桥峡谷是全球最早开展工业旅游的工业遗产地，德国鲁尔区是最为著名的在工业集聚区资源基础上形成的工业旅游业态密集区域，铁桥峡谷和鲁尔区的埃森关税同盟煤矿工业区均分别于1986年和2001年成功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因其对工业发展历史和文脉的留存和展现、对遗产资源的保护和适应性再利用，成为全球知名的工业旅游目的地（表7--8）。

表7--8 铁桥峡谷与鲁尔工业区的工业旅游特色

续 表

资料来源：http：／／wwwi．ronbridge．org．uk／；李蕾蕾，刘会远．德国工业旅游与工业遗产保护［M］．商务印书馆，2007；田野．德国鲁尔区工业遗产旅游线路规划［C］．／／2007中国城市规划年会论文集．2007：2438-2453；胡建新，刘伯英．英国工业遗产保护和工业遗产旅游概述［C］．／／2008中国工业建筑遗产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2008：212-229．

① 欧洲工业遗产线路（ERIH），2002年建，是一个跨国的区域性工业遗产保护合作网络。它从英国的铁桥遗产（Iron bridge）开始，途径欧洲32个国家，到德国鲁尔区结束，涵盖了欧洲850余个主要工业遗产地。这个网络联合了相关国家的政府机构、非盈利工业遗产保护组织、科研机构、旅游机构及社区民众，构建了跨区域的信息交流和项目合作平台，其首要目标是成为欧洲西北部区域经济复兴的驱动力。欧洲工业遗产线路（ERIH）的空间形态不是线状廊道，而是由锚点（Anchor Points，共77个）、区域线路（Regional Routs，共15条）、主题线路（Theme Routs，共10条）共同构成的网络状结构。资料源自：冯姗姗，常江．区域协作视角下的矿业遗产线路——从“孤岛保护”走向“网络开发”［J］．中国园林，2012，28（8）：116-119．

分析铁桥峡谷和鲁尔工业旅游发展过程可以发现：

（1）工业旅游治理各要素的引导力量

在区域和城市转型的外力作用下，由文脉型工业旅游资源的认知发掘，资源的保护和适应性再利用，推动文脉型工业旅游业态个体生成并在宏观范围内不断拓展的过程，始终体现着工业旅游治理各要素的引导力量，反映出“资源—业态—治理”对工业旅游发展的作用。如图7-5所示，鲁尔工业区经过了20世纪90年代至今的“各治理主体争论到达成一致行动—资源转化为多元工业旅游业态个体-形成工业旅游业态线路-嵌入区域工业旅游发展”的过程［5］；铁桥峡谷也在多元化的工业旅游治理主体和综合治理政策的推动下，经历了20世纪80年代至今的“资源转化为工业旅游业态个体-形成品牌业态-业态空间拓展-与其他业态空间互动-嵌入区域工业旅游发展”的历程。工业旅游“资源-业态-治理”在两处工业遗产旅游地的生成和发展过程中，相互影响和协同，共同推进两地工业旅游从微观向宏观发展。

图7-4 德国鲁尔区工业遗产旅游的发展阶段

注：IBA是指鲁尔区Emscher Park的国际建筑懚International Building Exhibition RI表示鲁尔区的工业遗产旅游之路nouter industriekultu

资料来源：李蕾蕾．逆工业化与工业遗产旅游开发：德国鲁尔区的实践过程与开发模式．世界地理研究，2002，11（3）：57-62．

（2）工业旅游发展的基础和依托

工业文脉资源是两地工业旅游发展的基础和依托，对工业旅游业态特色和地方性形象塑造和展示至关重要。铁桥峡谷和鲁尔区在推进工业废弃地、废弃厂房发展工业旅游过程中，均非常注重原生态保护，而非推倒后再新建。如铁桥峡谷因地制宜建设了露天博物馆，铸造车间、高炉、工业厂房、煤矿等都被保护并纳入博物馆，成为原生态的工业景观；鲁尔区的工业旅游业态形态较为多元化，但多数厂房和工业生产设施因地制宜转化为的博物馆、影剧院、公园、购物中心等都充分保留和展示了原有的工业遗产资源风貌。此外，由于工业旅游发展的空间尺度不同，铁桥峡谷工业旅游发展过程中，更侧重工业文脉资源内涵的判别和价值的认知，强化其作为世界工业革命发源地和炼钢、铸造、造桥等领域的世界级工业文化价值［6］；鲁尔区则注重区域尺度工业文脉有机体系的构建，将19个工业遗产旅游景点、12个典型的工业聚落、6个国家级的工业技术和社会史博物馆、9个废弃工业设施联接成为“工业遗产旅游之路”（route industriecutural， RI），并构建RI符号系统专为游客提供区域工业遗产旅游信息。

（3）工业旅游发展的核心动力

利用创意设计，对工业文脉资源进行适应性再利用是两地工业旅游发展的核心动力。铁桥峡谷和鲁尔区都在尊重原生文脉的前提下积极推动工业废弃厂房与设施的创意利用，如鲁尔区在将原煤矿澡堂改造为聚会与酒吧场、炼焦构筑件被更新为攀岩设施、大瓦斯槽被改造为单一展览空间等；在铁桥峡谷，将采矿区、铸造厂、工厂、车间和仓库以及古老运输网络（巷道、轨道、坡路、运河和铁路）就地保留整饬为7个博物馆，保留了气息浓厚的工业文化［7］。在创意设计利用的过程中，两地独特的工业建筑风格，工业风貌为艺术家和创意者的艺术创意工作提供了承载空间、创作氛围和灵感源泉，具有解说性的工业遗产元素得到阐释和开发；内生性的工业文化、外延性的工业景观，以及由艺术家和创意者共同营造的文化艺术产品及体验也丰富了工业旅游的业态内容和形态。

综合而言，铁桥峡谷和鲁尔区的工业旅游发展，都体现了下述文脉型工业旅游发展模式：

其一，在微观视角下，废弃工业地／棕地经过工业考古得到认知和保护，成为文脉型工业旅游资源后，其物质载体和文脉内涵在创意设计的作用下，发展成为工业旅游业态。

其二，在宏观视角下，由多元化、各层级治理主体通过治理政策等治理方式，逐步拓展发展空间边界，嵌入地方工业旅游发展整体，共同打造工业旅游发展线路或区域。

7．2．1．2 体验型工业旅游发展模式

国外的工业企业在形象打造和产品推广的过程中，往往采用开放企业工业旅游的方式，为旅游者提供了解和体验企业生产流程、生产工艺、企业文化的机会，并在工业旅游开发过程中强化参与体验性项目的设计和组织，其典型案例主要是各类现代工业企业主导的工业旅游景区，如法拉利世界阿布扎比主题公园（Ferrari World Abu Dhabi）（图7-5）[1]、日本埼玉县北本市江崎格力高公司奶

图7-5 法拉利世界阿布扎比主题公园

资料来源：http：／／www．ferrariworldabudhabi．com／

糖工厂“Glicopia East”[2]等（表7--9）。

表7--9 法拉利主题公园和格力高奶糖工厂的工业旅游简况

续 表

资料来源：http：／／www．ferrariworldabudhabi．com／；https：／／www．glico．com／global／product／

分析阿布扎比法拉利主题公园、江琦格力高公司奶糖工厂工业旅游发展过程发现：

（1）体验型工业旅游资源的发掘和创意呈现

在城市产业转型升级、产业融合等外力作用下，工厂企业出于展示企业和产品形象、拓展市场、推广产业文化的目的，注重自身产品生产过程、生产法工艺等体验型工业旅游资源的发掘和创意呈现，推动了体验型工业旅游业态的生成和发展。尽管资源和业态类型、资源利用形成业态过程中治理主体等治理因素的作用方式与文脉型工业旅游发展过程有许多差异，但总体上还是体现出“资源—业态—治理”对这一类型工业旅游发展的作用。其中，法拉利主题公园的发展，经历了品牌工业企业体验型资源发掘—自行投资开发工业旅游业态—业态品牌创建与输出的历程。目前法拉利主题公园已经成为法拉利公司持续推进的项目，2010年开放的阿布扎比“法拉利世界”受到市场的热烈欢迎后，法拉利公司又迅速在西班牙巴塞罗那投资建设了法拉利主题公园“冒险岛”，2016年开放；同年，法拉利公司又瞄准中国市场，将全球第三座法拉利主题公园选址在浙江杭州。其资源开发与业态拓展过程尽管有与地方政府、相关企业等治理主体合作，获得地方政策扶持的作用，但起主导作用的仍然是企业本身。同样，格力高奶糖工厂工业旅游的发展也是由企业发起主导，经历了品牌企业体验型资源发掘—自主开发成为工业旅游业态—业态空间拓展的过程。埼玉县北本市江琦格力高奶糖工厂工业旅游“Glicopia East”的发展，是在原神户格力高工厂工业旅游“Glicopia Kobe”获得市场欢迎后推出的基于同一企业资源，但在空间在进行业态拓展的范例。工业企业自身的资源在企业主体主导治理作用下，逐渐从微观业态个体向宏观业态群体发展；这一过程中，业态逐渐品牌化，融入所在区域的整体旅游业发展。

（2）工业旅游业态特色和企业形象塑造与展示

企业独有的工业体验资源是两个企业工业旅游发展的基础和依托，对工业旅游业态特色和企业形象塑造与展示至关重要。法拉利阿布扎比主题公园和江琦格力高奶糖工厂都注重工业旅游发展过程中对企业自身生产历程、工艺、环境等物质资源的利用和开发，也同时注重强化企业文化和企业品牌，以充分体现工业旅游特点和企业特色形象。此外，在业态后续发展阶段，从企业特色工业旅游资源中提取统一的文化和形象符号，应用于不同区位的，内容有差异的工业旅游业态，也有助于这一企业在推进工业旅游在宏观范围内发展的过程中建立竞争壁垒，保持形象和管理的统一性。

（3）特色工业旅游资源的创意设计

企业工业旅游资源转化为工业旅游业态过程中，对特色资源的创意利用、高新技术应用和体验项目设计也是推进体验型工业旅游发展的重要方式。企业的场所氛围、利用高新技术进行展示和体验设计，工业旅游过程中带来的多重感官体验，众多在场游客共同建构的工业文化体验，构成了两个体验型工业旅游业态的核心内容，有助于提升体验水平和旅游感受，丰富游客的身心收获，提高旅游满意程度。这有助于加速塑造其工业旅游形象，打造工业旅游品牌，推进品牌的输出和业态的空间拓展。

综合而言，法拉利主题公园和江崎格力高奶糖工厂的工业旅游发展，都体现了下述体验型工业旅游发展模式：在微观视角下，工业企业主导，自主开发自身的生产体验型工业旅游资源，在各种创意设计和技术作用下形成参与体验型工业旅游产品项目，发展成为体验型工业旅游业态；在宏观视角下，也是由企业主体主导，并与地方政府部门和相关企业进行合作，逐步拓展业态发展的空间边界，输出工业旅游品牌，并逐步融入所在城市的整体旅游业发展。

7．2．1．3 “文脉＋体验”型工业旅游发展模式

有部分工业企业生产历史悠久，具有较为深厚的企业文化，同时仍然保持着良好生产状态，如已列为世界遗产的波兰维耶利奇卡盐矿至今仍在开采之中，中国青岛啤酒厂作为中国啤酒生产历史的典型代表和城市形象的主要构成要素之一，仍然保持着旺盛生产能力，这类工业生产场地或企业，同样具备工业旅游发展的高等级核心资源和市场空间，在进行工业旅游开发时，需要思考如何将工业文脉企业文化，与旅游体验恰到好处地融为一体。此外，许多以博物馆形式出现的工业旅游业态，本身属于工业遗存空间，是工业历史和工业文明的见证物，经过适应性改造和再利用之后，成为文化艺术体验空间，或者其代表的某类工业部门发展历程的展示体验空间，因此既传承和彰显了工业文脉，又给旅游者提供良好的旅游感受和体验，也可视为文脉＋体验双重催化下生成的工业旅游业态。

作为法国巴黎三大艺术博物馆之一的奥赛博物馆，位于塞纳河左岸，与卢浮宫、蓬皮杜中心一道被称为巴黎三大艺术博物馆，分析其自废弃的火车站发展成为艺术博物馆的过程可以发现：

（1）“资源—业态—治理”对工业旅游发展的作用

在城市转型的背景下，政府、企业（物权多有方）、外部投资者、文化遗产保护机构、创意阶层等治理主体以及扶持政策等治理因素的共同作用下，文脉型工业旅游资源得到认知发掘，经过资源的保护和适应性再利用，以及再利用过程中创意设计的运用，文脉型资源与体验性内容共同转化生成工业旅游业态，同样体现出“资源—业态—治理”对工业旅游发展的作用。奥赛博物馆从火车站发展成为艺术博物馆的过程中，19世纪工业革命时期的工业文化以及建筑风格被保存和呈现，期间政府作为治理主体，提供了稳定持续的支持政策，确保了博物馆的成功建成和运行。

（2）工业文脉资源和相关政策的主导作用

工业文脉资源是博物馆发展的基础和依托，政府及相关政策等治理因素是博物馆形成的主要推动力量。文脉奥赛博物馆建于19世纪中叶，当时是行政法院和皇家审计院的所在；1898年在此处修建火车站，法国最为华丽、流通量最大的火车站；1940年废弃闲置；1970年代被法国文化部认定为国家文物；1972年，自蓬皮杜总统主政时期开始的三任政府都对奥赛博物馆的建设采取了支持态度和扶持政策，前后共投入13．6亿法郎，终于在1986年，将带有强烈工业革命时代风格的火车站改建成为现在的奥塞博物馆。治理主体和治理政策对文脉资源的认识、保护和适应性利用起到主导作用。

（3）艺术创意专家在尊重文脉资源特色与内涵的基础上进行创意设计是博物馆成功开发的核心动力

主持奥赛博物馆设计创意团队充分保留原建筑空间风格，以功能、适用、美观的原则制订改建方案，规划艺术展示和体验的新空间，和谐统一地展现旧建筑所创造的新价值。博物馆建成后，法国政府又将寄放在其他博物馆的近代艺术珍品集中展示于奥赛博物馆，又大幅投入，为其采购艺术精品，奥赛博物馆馆藏日渐丰富，为艺术爱好者、游客提供近距离观赏感受艺术作品和自由交流的空间，城市工业化时期的工业场所，转变为工业文明与艺术体验交融的空间。

综合而言，奥赛博物馆历史悠久，文化深厚，是交通产业发展的重要表征，后又逐渐发展成为高品位的艺术体验场所，其发展路径与模式体现了文脉与体验因素的共同作用。文脉与体验双重催化型工业旅游景点生成模式与体验型工业旅游景点生成模式相比，具有悠久浓厚的企业历史与工业文化作支撑；与文脉型工业旅游景点生成模式相比，具有创新性的体验设计，能够提供参与式体验。

[1] “法拉利世界”（Ferrari World）主题公园是全球唯一一个由汽车制造企业自主开发的主题公园。目前，全球已建成、即将开放及规划落地的“法拉利世界”共三家，第一座阿布扎比“法拉利世界”于2010年10月建成开放；第二座西班牙巴塞罗那法拉利主题公园“Port Aventura（冒险港）”于2016年10月27日正式开园；第三座法拉利主题公园，2006年在中国规划选址于浙江杭州余杭，列入《浙江省重大建设项目“十三五”规划》。

[2] 格力高将原在北海道、东京都和福井县的生产基地合并为关东格力高后，建造了与神户市的“Glicopia神户”同样的参观设施，向东日本地区消费者开放，2012年开放后，截至2016年8月，已累计接待游客超过30万人，周末参观甚至要提前半年预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