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卫灵公第十五·十八——二二章》
君子总是对自己要求多一些,小人则是对他人要求得多。或者说,君子总是苛求于自己,而小人总是苛责于别人。这是孔子反复强调一个的观点。
在本节之前,孔子还说,“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于矣”。对自己要求严格,很少责怪别人,自然怨恨就少了。虽未明言为君子之德,但是可以肯定是对君子而言的。
君子和小人是《论语》中出现最多的一组相对的词。主要是指德行高尚和低下的人,或者说注重德行修养和不注重德行修养的人。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也可以转述为“君子克己、小人克人”,君子对自己严格,小人对别人严格。
在孔子的思想中,“君子”和“小人”之间的本质区别在于“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君子以义为上”。君子思考问题和行事处世都是从“义”出发的,是从道义、公义来作为立论的根据的;而“小人”则是以某种利益或者说是个人的私欲出发,并以此来作为立论的根据的。朱熹说,“义”者天理之所宜也,“利”者人情之所欲。更本质上的“义”,当为“仁”。所以,一切关乎“君子”和“小人”在言行、在品德、在为人处事方式的区别,都是由此而衍生的。
反过来讲,一个人事事从“义”或公义出发,他就一定能够做到以仁爱之心对待所有的人而不会陷于褊狭,即所谓的“周而不比”,一定能够做到处处以自己的德行为念,即所谓的“君子怀德”,一定能够做到心胸坦荡而不斤斤计较,即“君子坦荡荡”,一定能够做到成全别人的美好愿望而不怂恿别人去做不善的事,即“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一定能够做到与人和谐相处而不把自己的看法强加于人,即“和而不同”,也就一定能够做到严于要求自己、自己反省,即“求诸己”而不“求诸人”,这样的人,就是“君子”。相反,要是一个人事事从“利”或者私欲出发,势必心存偏私而难以秉公待人,即“比而不周”,势必念念不忘自己处境的安逸,即“小人怀土”,势必患得患失而常常忧郁不安,即“常戚戚”,势必怂恿、诱惑别人去做人所厌恶的事情而不会想着如何去成全他人的美好愿望,即“成人之恶”而不“成人之美”,势必排斥异己而一味地要求别人认同自己的私念,即“同而不比”,势必遇事苛责于人而不自我反省,即“求诸人”而不“求诸己”,这样的人必是“小人”(引自黄克剑《由“命”而“道”—先秦诸子十讲》第82页)。
因此,我们说,孔子关于“君子”和“小人”的判断,并不全都是形而上的,都是空洞的教条,它是圣人一生经验和智慧的结晶,是极其朴实而实用切己的话。它是温热的,是有着温度和感情的。两千年来,一直照亮着中华儿女的心灵,也为整个世界增添了些许的温热。
由此,我们才能深深地体悟,“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这句叮嘱的微言大义。
一个人,要安身立命,就得有才,就得通过修炼而成为一个“儒”,一个有知识、有本事的人。但是,这个知识、这个能力是建立在德行的基础上的:为君子,而不是为小人。若为小人,那宁可不为儒。或者说,是小人的儒,要比没有知识、没有能奈的庶民要可怕的多。
鲁迅先生曾提出一个很有深义的命题——“一个都不能宽恕”。他在《死》一文中说:“我的怨敌可谓多矣,倘有新式的人问起我来,怎么回答呢?我想了一下,决定的是:让他们怨恨去,我也一个都不宽恕”。这似乎与孔子所说的是针锋相对的。但是,仔细分析一下,鲁迅先生在这里所说的“我也一个都不宽恕”,就是因为在他的人生里,从来都不想做什么人的“奴隶”,是要从生到死都要坚持“反对一切形式的压迫与奴役,以及为压迫与奴役辩解的任何理论与说教”的基本立场。这是鲁迅先生韧性与战斗性的具体表现,也是他“坚守自己的目标至死不悔”的基本态度。在质上,与孔子所说的“求诸己”是一致的。只是他更富有战斗性罢了。知其不可而为之,这是所有伟大的人都共同具有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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