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阳货第十七·二十五章》

千古圣人，就因为这句话而招致了无数的骂名。我的映象中，骂得最不能让孔子反驳的，也最伤孔子心的，当属鲁迅先生。他说，我不知道，孔圣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否想到了他的母亲。当然，也有为孔子辩护的，如钱穆先生。他说：“此章女子小人指家中仆妾言。妾视仆尤近，故女子在小人前。因其指指仆妾，故称养。……善御仆妾，亦齐家之一事”。这是承朱熹旧说，一则为圣者讳，一则如此解说较合情理。

其实，在孔子生活的时代，女性读书求知、参与社会活动鲜有记载，也不大可能，她们大多目不识丁，足不出户，其思想之单纯可想而知，孔子说女子难养，实是指女子难成大气候成大事。鲁迅先生所骂，也绝非断章取义，针对孔子本人，在本质谴责的是不合理的封建制度。我所感兴趣的，倒不在这句话，而是后边的一句，也就是难养的原因：“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孙，同逊，谦逊，有礼之义；怨，就是恨。走得太近，他们就不知道有逊让，甚至恃宠而骄，动辄得咎；而稍一疏远，便埋怨不已，甚而恨得要死，至死方休。“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实仅非孔子当时的真实生活经验，现在也是这样。李泽厚先生也说：“我以为这句话相当准确地描述了妇女性格的某些特征。对她们亲密，她们有时就过分随便，任意打闹。而稍一疏远，便埋怨不已。这种心理性格特征本身并无所谓好坏，只是由性别差异产生的不同而已，应该说她是心理学的某种事实，并不含褒贬之意。”并且说：“中国传统对妇女当然很不公平很不合理，孔学尤然。但比较欧洲中世纪基督教认为妇女没有灵魂，以及大烧‘女巫’之严重迫害等等，仍略胜一筹。”

有人说，这句看似对女子不大不敬的话，其实是一个男权社会的智者借处于弱势的女子们，在骂不求上进，不用心思考，不修炼操守的男人。的确很有道理。在封建社会，男子就是天，就是一切，自己没有本事，却抱怨处于弱势地位的女子和小人，或者把气撒在女人和小人身上，有这样的男人和没有这样的男人又有什么样的区别呢？

男人真的就没有“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的毛病了吗？恐怕事实上并非如此。由孔子所说的“小人”而成为现代意义上真正的“小人”的男人，无论是历史上还是现实生活中，以及将来，都会大有人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