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伯族西迁示意图
新疆察布查尔锡伯族自治县内,锡伯民俗风情园中的西迁壁画。
锡伯族,这一古老而人数不多的民族,在历史大舞台上虽不曾以主角亮相,却每每在历史转折处爆发惊人的能量,将自身和史册照亮,这似乎就是锡伯族的使命所在、传奇所在。
探究锡伯族的起源,有一种学说认为是古代鲜卑后裔,也有人认为是古代女真后裔,俄罗斯的一些学者则认为西伯利亚的意思就是“锡伯”。锡伯人的远祖生活在黑龙江以北,以后逐渐南移到海拉尔以南扎赉陀罗河流域。一场南迁让锡伯族真正跻身历史前台。据沈阳的锡伯族家庙碑文记载,锡伯部众分为三大部,于康熙三十六年(1697)、三十七年(1698)、三十八年(1699)分别迁入盛京。
这三年是清朝历史上的重要年份。康熙三十六年(1697),康熙帝第三次亲征噶尔丹,穷途末路的噶尔丹自杀。为使江山久固,康熙帝开始擘画北方的整体防务,锡伯三部南迁盛京就是在这个大背景下逐次开始的。康熙三十七年(1698),康熙帝第三次东巡,借机全面整饬东北防务,充实新鲜血液,骑射能力强、民风淳朴的锡伯官兵令康熙帝甚为满意。康熙三十八年(1699),康熙帝出巡塞外,锡伯族的南迁也基本完成。前后共有锡伯官兵两千多人和他们的家属安置在盛京城的北部,成为清廷拱卫陪都、安定塞外形势的重要棋子。
到了乾隆朝,新疆的边患再起。乾隆二十七年(1762),朝廷新设置伊犁将军,首任伊犁将军明瑞到任后却发现他手中的好牌太少了,形势需要他在伊犁附近安置一支强有力的屯田部队。明瑞反复盘点后,认定盛京一带还没有丢弃忠勇尚武气质和骑射能力的锡伯族人最为合适。明瑞的奏请甚合乾隆帝的心意,锡伯将士西迁由此定局。
乾隆二十九年(1764)四月十一日,第一批锡伯官兵从盛京城出发,这是前哨。四月十八日,西迁大部队及其眷属聚集在家庙太平寺祭奠祖先,聚餐话别。无情未必真豪杰,远离盛京故土,作别家人同族,铁打的汉子也会肝肠寸断。这使当年的四月十八成为锡伯族人永远刻骨铭心的日子,也使每年的农历四月十八成为锡伯族最为盛大的节日。
这场告别衍生出流传至今的大量诗文,其中《锡伯族由东北西移时之离乡曲》写道:“收拾行装要出关,哭哭啼啼泪如泉;同说死别还好受,这回生离实在难。”
然而乡情亲情再深厚,也要毅然出征,且有极为严格的军纪震慑逃返者。于是,锡伯官兵及其眷属共计4030余人,赶着牛车、驼队,向西向北,出彰古台边门,经克鲁伦路和蒙古路西行。他们历经了山高水险、瘟疫肆虐、粮草短缺等重重磨难,艰苦跋涉中无畏前行。一匹匹马儿倒毙,可一个个新生儿(共计350余人)也在征程中诞生。乾隆三十年(1765)农历九月,锡伯队伍提前一年零九个月抵达新疆伊犁。
有历史学家如是评价:中国历史上有三大长征奇迹,按时间顺序来说分别是锡伯族西迁、蒙古族土尔扈特部东归、红军长征。而一条随着康姓官兵西迁的家犬,三年后竟带着家书回到家乡盛京,也创造了一段佳话。
锡伯兵团入驻伊犁后,主要军事职能是驻守卡伦、换防和巡守边界,当地的内乱制造者和外来强敌也随后尝到了锡伯将士的锐利刀锋。在张格尔叛军围攻阿克苏、城中防守危在旦夕之时,锡伯官兵连夜驰援,与满汉官兵击溃来敌;在平定七和卓叛乱的战役中,锡伯将士和援军以五千之师抵挡两万之敌,取得了一日三胜的战绩;在沙俄军队入侵时,锡伯勇士以强弩扬威战场,一次次地打退俄方的强攻……
相传,锡伯族的西迁,本是有期限的。当初乾隆皇帝将西迁时限设定为60年。但就在60年的约定过了大半的时候,乾隆皇帝在践约前的第25个年头(1799年)辞世,誓约随之被深深地埋进了河北遵化的裕陵……
锡伯族家庙维系着锡伯人数百年的精神信仰
锡伯族大西迁时图伯特才10岁,后来在新疆图伯特逐渐成长,逐步由领催、防御、左领、副总管,步步升为锡伯营总管。他创造性地带领军民开渠引水,使荒芜土地变良田,在一片荒野上出现村落相望,阡陌相连的景象,发展了生产,保证了锡伯族军民在条件困苦的新疆能够坚持长时间生存。
锡伯族勇士参加了发生在新疆的多场战役,图为《平定准部回部得胜图》中的新疆战事场面。
此时,由于锡伯营人口增长达至七千余人,原垦地因“渠北地隘,虑在无田,渠南阻崖,患在无水”,无法扩大耕地面积,锡伯营军民再次面临生死存亡的挑战。危急关头,锡伯营的头领图伯特挺身而出。这位出生于盛京北郊的锡伯族领袖意识到,锡伯军民不能再梦想返回原籍了,要继续生存下去,就得兴修水利,大力垦荒造田。
他踏遍伊犁河以南的所有地方,选定了修渠的路线,以九族向伊犁将军松筠担保七年完工,征得同意后于嘉庆七年(1802)农历九月初一正式兴工开挖沟渠。图伯特亲赴工地指挥,不分昼夜,不惮疲劳。锡伯族军民在他的率领下,经七年奋战,终于在嘉庆十三年(1808)挖成了深一丈、宽一丈二尺、长达200余里、直达中俄边境的河渠,此后庄稼年年丰收,军民生计大为改善。
正因为西迁的锡伯军民所承受的历史重担,所发出的能量,远远超出了他们理应承担的,远远超出了想象的所能。嘉庆专门召图伯特进京朝见,图伯特也成为清代唯一允准回东北老家省亲的人。
新中国成立后,新疆与沈阳两地的锡伯族人来往越发密切,而连通万里情缘的情感和精神纽带即是锡伯家庙。锡伯家庙又称太平寺,于清康熙四十六年(1707)在盛京城外攘关门外(现沈阳市和平区皇寺路一段太平里21号)修建。康熙、乾隆年间锡伯家庙又数次扩建,日臻完善。但该寺新中国成立之前已遭到严重破坏,1985年后开始重修,2004年5月底,建筑工程全部竣工,锡伯家庙的建筑得到了全面恢复。
如今每年农历四月十八的西迁节,锡伯家庙是沈阳城最热闹的地方。庙内除供奉释迦牟尼等佛像外,还供奉关公、龙王、胡仙等偶像,反映了锡伯族多元的宗教信仰。自2009年以来,沈阳市民委、沈北新区人民政府与沈阳市锡伯族联谊会每年都会联合举办“西迁”纪念活动。这一天,有大量来自新疆及祖国其他地区的锡伯族人回到故乡沈阳,和当地的锡伯族人在锡伯家庙共同进行祭祖仪式,追溯民族的历史与文化。当年这里曾上演刻骨铭心的分别,如今则激荡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在家庙的正门前两旁立有两块石碑,分别以汉字和满文镌刻,记载了锡伯族的早期活动、南迁盛京的历史及家庙的修建缘起与过程。无论锡伯族后人离开故地有多远,有多久,他们都可以从碑文中追溯到自己的根。
进入正门,迎面而来的便是西迁主题雕像,在雕塑西侧的一面墙上,以浮雕的形式展现了西迁路上的锡伯族群众。对西迁先辈的缅怀、对西迁节的纪念是锡伯族人建构民族认同的重要方式,西迁象征着锡伯族坚韧不拔的民族气质和保家卫国的民族精神,是锡伯族引以为傲的民族符号,也是锡伯族文化艺术中的永恒主题。
在沈阳锡伯族群众与当地政府的共同努力下,沈阳地区的锡伯族文化开启了复兴与建构的进程,锡伯家庙则在这一进程中起着核心与关键的作用。家庙保存了锡伯族重要的历史文物与古迹,展示了本民族的历史源流、风俗习惯、民间文艺、居住场景、传统婚俗等文化要素,阐释和建构了本民族文化的独特意义。家庙还是西迁节纪念等民族节日仪式的展演舞台,是维系民族情感的主要场域,承载着分居祖国各地的锡伯族人同根同源的象征意义。
1764年的那场别离,曾经是烙印在锡伯族内心的苦涩,如今却已化作情牵万里的美好情愫。据不完全统计,自2001年以来,上千名伊犁锡伯族人后裔回沈阳祭拜家庙、寻根问祖,共寻发展大计。每当他们离开沈阳之前,都不忘包一包故乡的泥土带走。回到伊犁,就马上将一包包的“故土”分成多份儿,赠送给老人。
一方东北故土,浓缩着拆不散的民族基因;一场西迁传奇,连接了万里隔不断的骨肉亲情,包含着民族内部的向心力,呼唤着天南地北锡伯族人回到家庙前的更多欢聚。
除伊犁大渠外,锡伯族人还协助林则徐兴建了阿齐乌苏大渠。图为反映当时水利系统的《开垦阿齐苏地亩渠道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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