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自宣公三年）
背景文公十四年（前613），楚庄王即位，在平定了内乱及灭庸之后，
开始北上谋求霸主地位。宣公元年（前608），楚侵陈、宋，并在郑国的北林击败晋军。宣公三年（前606），楚又进军至周疆。
楚子伐陆浑之戎[1]，遂至于雒[2]，观兵于周疆[3]。定王使王孙满劳楚子[4]。楚子问鼎之大小轻重焉。对曰：“在德不在鼎[5]。昔夏之方有德也[6]，远方图物[7]，贡金九牧[8]，铸鼎象物[9]，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10]。故民入川泽山林，不逢不若[11]。螭魅罔两[12]，莫能逢之。用能协于上下以承天休[13]。［一］桀有昏德，鼎迁于商[14]，载祀六百[15]。商纣暴虐，鼎迁于周。德之休明[16]，虽小，重也[17]。其奸回昏乱，虽大，轻也[18]。天祚明德[19]，有所厎止[20]。成王定鼎于郏鄏[21]，卜世三十[22]，卜年七百[23]，天所命也。周德虽衰，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二］
［一］魏禧：读此乃知铸鼎之利民用，古圣人不作无益如此。
［二］竹添光鸿：上曰“虽小”“虽大”，故不复言小大。
后语竹添光鸿曰：“九鼎，上代所宝者，故周公卜洛，亦以安九鼎为首称。楚居汉南，尝闻鼎之名，欲一见之，而不可得，故过周之疆问周之鼎，亦向慕之私耳。王孙满恶其观兵（炫耀武力），遂切责之，谓其窥伺神器，而楚子问鼎初心，未必遽至是也。”（《左氏会笺》）
【注释】
[1]楚子：楚庄王。陆浑之戎：北方民族，居住在伊川一带。
[2]雒：雒水，今作洛水。
[3]观兵：陈兵示威。周疆：周王室疆界。
[4]定王：周定王。王孙满：周大夫。劳：慰劳。
[5]在德不在鼎：鼎之大小轻重在于君王之德，不在于鼎本身。
[6]夏：夏朝。
[7]远方图物：远方将山川奇异之物画成图像献给夏朝。
[8]贡金九牧：远方将金贡于九州之牧。
[9]铸鼎象物：将远方所画的奇异之物铸在鼎上。
[10]使民知神奸：使人民通过鼎上的图像知道神异奸怪。
[11]不若：不利于己的事物，如下文的螭魅罔两。
[12]螭魅罔两：今作“魑魅魍魉”，即妖魔鬼怪。
[13]用：因而。协：和协。上下：天地。承：接受。休：保佑。
[14]商：商朝。
[15]载祀：即年。
[16]之：若。休：美好。明：光明。
[17]重也：重，不可迁。
[18]轻也：轻，可迁。
[19]祚：福，此处用作动词，赐福。明德：有光明德行的人。
[20]厎止：固定，不会变动。厎：音zhǐ。
[21]郏鄏：音jiárǔ，周之王城，在今河南洛阳。
[22]卜：占卜。世：代。此句意为，占卜的结果是，周可以传世三十代。
[23]此句意为，占卜结果，周可以享年七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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