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驰(sì)车千驷②,革车千乘(shèng)③,带甲十万④,千里馈(kuì)粮⑤,则内外之费⑥,宾客之用⑦,胶漆之材⑧,车甲之奉⑨,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⑩。
注释 ①本篇主要从战争对人力、物力、财力的依赖关系出发,着重论述了“持久作战”会给国家带来危害的观点,提出了“兵贵胜,不贵久”的速战速决的军事思想。为减轻作战的负担,孙武进一步提出“取用于国,因粮于敌”的主张,认为战争中应尽量减少远程运输,节约作战开支。②驰车:快速轻便的战车;驷:古代四马拉一辆的车叫“驷”,这里作量词。③革车:认为指运粮秣、军械、装具等辎重的兵车;乘:辆。④带甲:用甲胄武装起来的士卒,这里泛指军队。⑤馈粮:馈,馈送、供应,馈粮,指运输粮食。⑥内外:这里指前方后方。⑦宾客之用:指与各诸侯国使节往来的费用。⑧胶漆之材:胶漆,指制作、保养弓矢器械的物资,这里泛指维修作战器械所需的各种物资。⑨车甲:车辆、盔甲;奉:保养,这句指武器装具的保养补充。⑩举:出兵作战。
译文 孙子说:凡兴兵作战,需要出动轻车千辆,重车千乘,全副武装的士兵十万,还要千里迢迢运送粮食。那么前后方的军内外开支,外交使节往来的开支,器材物资的供应,保养战车、甲胄的支出等,每天要消耗千金。按照这样的标准准备之后,十万大军才可出发上战场。
原文 其用战①也胜,久则钝兵挫锐②,攻城则力屈③,久暴(pù)师则国用不足④。夫钝兵挫锐、屈力殚(dān)货⑤,则诸侯乘其弊⑥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故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⑦。夫兵久而国利者⑧,未之有也。故不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
注释 ①用战:用兵作战。②钝兵挫锐:钝兵,钝了刃的刀;挫锐,挫了尖的矛。这里比喻军队疲惫,锐气挫伤。③力屈:屈,竭尽,这里指力量耗尽,战斗力衰竭。④久暴师:军队长期在外作战,暴,通“曝”;国用:国家的开支。⑤殚货:耗尽物力财力,经济枯竭;殚,枯竭;货,财货,这里指经济。⑥弊:疲惫。⑦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用兵打仗只听说宁拙而求速胜,没有见过求巧而久拖的。拙,笨拙;巧,巧妙。李贽注:“宁速毋久,宁拙毋巧;但能速胜,虽拙可也。”(《孙子参同》卷二)⑧兵久:指作战时间长;国利:对国家有利。
译文 用这样庞大的军队作战,就要求速胜,旷日持久,则军队必然疲惫,挫失锐气。攻城就会耗尽力量,军队长期在外作战,必然导致国家财用不足。如果军队因久战疲惫不堪,锐气受挫,军事实力耗尽,国内物资枯竭,其他诸侯必定趁火打劫。这样,即使足智多谋之士,也不能挽回危局了。所以,在实际作战中,只听说宁拙而求速胜,没有见过求巧而久拖的。战争长期拖延而有利于国家的事,从来没有过。所以,不能完全了解用兵危害的将领,就不能全面地了解用兵的益处。
原文 善用兵者,役不再籍①,粮不三载②;取用于国③,因粮于敌④,故军食可足也。
注释 ①籍:户籍;古代按户籍征兵,这里指征集兵员。②载:运输。③指武器装备等从国内取用。④因:依靠。
译文 善于用兵的人,不用再三征集兵员,不用多次从国内运送军粮;武器装备由国内供应,从敌人那里设法夺取粮食,这样,军队的粮草就可以充足了。
原文 国之贫于师者远输①,远输则百姓贫。近于师者贵卖②,贵卖则百姓财竭,财竭则急于丘役③。力屈、财殚,中原④内虚于家。百姓之费,十去其七;公家之费,破车罢(pí)马⑤,甲胄(zhòu)矢弩⑥,戟(jǐ)楯(dùn)蔽橹⑦,丘牛大车⑧,十去其六。
注释 ①师:军队;远输:远道运输。②贵卖:物价飞涨。③丘役:指赋税徭役。丘,古代地方行政单位,一般按丘征发人力、畜力、物力等赋役。据《周礼》,在古代九家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④中原:这里指国内。⑤破车罢马:战车破损,战马疲惫。罢,通“疲”。⑥甲胄矢弩:泛指装备战具。甲,护身的铠甲;胄,头盔;弩,用机括发箭的弓。⑦戟楯蔽橹:泛指各种攻防兵器。戟,将戈、矛合成一体的一种古兵器;楯,同“盾”;橹,用作屏蔽的大盾牌。⑧丘牛:指从“丘”征集来的牛,大牛;大车:辎重车辆。
译文 国家因用兵而导致贫困,是由于军队远途运输,远途运输必然导致百姓贫穷。靠近驻军的地方物价必然飞涨,物价飞涨,必然导致老百姓物资枯竭,国家就会急于征集赋税和劳役。在战场上,军力耗尽,在国内财源空虚,百姓私家财产损耗十分之七。公家的财产,由于战车破损,战马疲惫,甲胄、弓箭、矛戟、盾牌、拉辎重的牛车也损耗掉十分之六。
原文 故智将务①食于敌,食敌一钟②,当吾二十钟;秸(qí)秆一石(dàn)③,当吾二十石④。
注释 ①务:必须。②钟:容量单位,每钟六十四斗。春秋时期齐国量器分升、豆、区、釜、钟。③秸秆:泛指喂牛马的草料。秸,通“萁”,豆秸;秆,禾茎。④石:古代重量单位,一百二十斤为一石。《汉书·律历志》:“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
译文 所以明智的将军,一定要在敌国解决粮草,从敌国搞到一钟的粮食,就相当于从本国运来的二十钟;在当地取得草料一石,相当于从本国运来的二十石。
原文 故杀敌者,怒也①;取敌之利者,货也②。故车战得车十乘已③上,赏其先得者,而更其旌旗④,车杂⑤而乘之,卒善而养之,是谓胜敌而益强。
注释 ①怒:指激起士兵对敌人的愤怒。②货:财货。这里指用财货来奖赏士兵的意思。③已:同“以”。④更:更换;旌旗:旗帜。⑤杂:混合,掺杂。
译文 所以,要使士兵拼死杀敌,就必须激起士兵对敌人的愤怒;要使士兵勇于夺取敌方的军需物资,就必须以缴获的财物作奖赏。所以,在车战中,抢夺敌军战车十辆车以上的,就奖赏最先抢得战车的人。而夺得的战车,要立即换去上面的旗帜,编入我方车队之中。对俘虏来的士卒要给予善待。这就是所谓战胜敌人而使自己越发强大的原因。
原文 故兵贵胜,不贵久。
故知兵之将,生民之司命①,国家安危之主也②。
注释 ①生民:泛指民众;司命:古星名。此处借喻为命运的掌握者。②主:主宰。
译文 所以,用兵作战贵在速胜,不宜久拖。
深知用兵之法的将帅,是民众命运的掌握者,是国家安危的主宰者。
历史实例
1.城濮之战
春秋时期,地处江汉之间的楚国日益强盛,它控制了西南和东面的许多小国和部落。在楚文王时期,楚国开始北上向黄河流域发展,攻占了申(今河南南阳北)、息(今河南息县西南)、邓(今河南漯河市东南)等地,并使蔡国屈服。楚成王时期,齐国崛起,齐桓公称霸中原,楚国难以再向北扩张。齐桓公死后,齐国内乱,霸业衰落,这时楚国乘势向黄河流域扩张,控制了鲁、宋、郑、陈、蔡、许、曹、卫等小国。公元前638年,楚军在泓水之战中打败了宋襄公,开始向中原发展,期望成就霸业。
正当楚国图谋中原称霸之时,在今天山西西南的晋国也逐渐强盛起来。公元前636年,流亡在外十九年的晋公子重耳在秦国的帮助下回国即位。晋文公即位后,实施一些改革措施和外交活动,逐步具备了争夺中原霸主地位的强敌实力。
早在晋文公即位那年,周襄王遭到他兄弟叔带勾结狄人的攻击,王位被夺,文公及时抓住了这个尊王的好机会平定了周室的内乱,护送周襄王回到洛邑。襄王以文公勤王有功,便赐以阳樊、温(今河南温县西)、原(今河南济源西北)等地。晋文公遂命赵衰为原大夫,狐溱为温大夫,经营这一对争霸中原有战略意义的地区。由于晋文公抓住了“尊王”这块招牌,在诸侯中的地位大为提高。晋国势力迅速发展,引起了楚国的不安。楚国急于想阻止晋国的进一步向南发展,而晋国要想夺取中原霸权,就非同楚国较量不可。因此,晋、楚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起来。
公元前634年,鲁国因和莒、卫两国结盟,几次遭到齐国的进攻,便向楚国请求援助。而宋国因在泓水之战中被楚国击败,襄公受伤而死,不甘心对楚国屈服,看到晋文公即位后晋国实力日增,也转而投靠晋国。楚国为了保持其中原的优势地位,便出兵攻打齐、宋,借以制止晋国的向南发展。晋国也正好利用这一机会,以救宋为名,出兵中原。这样,晋、楚两国的军事交锋便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公元前633年,楚成王率领楚、郑、陈、蔡等多国军队进攻宋国,围困宋都商丘;宋国的司马公孙固到晋国告急求援。于是文公和群臣商量是否出兵及如何救宋。大夫先轸力劝晋文公出兵救宋,他认为,救宋既能够“取威定霸”,又报答了以前晋文公流亡到宋国时,宋君赠送车马的恩惠。但是宋国不靠近晋国,劳师远征救宋,必须经过楚国的盟国曹、卫;而且楚军实力强大,正面交锋恐怕也难以取胜。晋国的狐偃针对这一情况,建议晋文公先攻曹、卫两国,那时楚国必定移兵相救,那样宋之围便可解除。晋文公采纳了这一建议。尽管如此,晋国感到真正的敌人是楚,要对付如此强大的敌人,必须进行较充分的准备。晋国按照大国的标准,扩充了军队,任命了一批比较优秀的贵族官吏出任军队的将领。
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晋文公于公元前632年一月,将军队集中到晋国和卫国的边境上,借口当年曹共公侮辱过他,要求假道卫国进攻曹国,遭到卫国拒绝。晋文公迅速把军队调回,绕道从现河南汲县南黄河渡口渡河,出其不意地直捣卫境,先后攻占了五鹿及卫都楚丘,占领了整个卫地。晋军接着又向曹国发起了攻击,三月间,攻克了曹国都城陶丘(今山东定陶),俘虏了曹国国君曹共公。
晋军攻占了曹、卫两国,但楚军却依然用全力围攻宋都商丘,宋国又派门尹般向晋告急求救。晋文公开始感到左右为难了。不出兵救宋吧,宋国国力不支,一定会降楚绝晋;出兵吧,自己兵力单薄,没有必胜的把握,何况直接与楚发生冲突,会背忘恩负义之名。(文公当初流亡路过楚国时,楚成王招待他非常周到,不仅留他住了几个月,最后还派人护送他到秦国。)这时,先轸分析了楚与秦、齐两国的矛盾,建议让宋国表面上同晋国疏远,然后由宋国出面,送一份厚礼给齐、秦两国,由他们去请求楚国撤兵,晋国则把曹共公扣押起来,把曹、卫的土地赠送给宋国一部分。楚国同曹、卫本是结盟的,看到曹、卫的土地为宋所占,必定会拒绝齐、秦的劝解。这样楚国就将触怒齐、秦,他们就会站在晋国一边,出兵与楚作战。晋文公对此计十分赞赏,且马上施行。楚国果然上当中计,拒绝了齐、秦的调停。而齐、秦见楚国不听劝解,大为恼怒,便出兵助晋。齐、秦的加盟,使晋、楚双方的力量对比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楚成王看到齐、秦与晋联合,形势不利,就令楚军从前线撤退到楚地申,以防秦军出武关袭击它的后方。同时命令戍守谷邑的大夫申叔迅速撤离齐国,命令尹子玉将楚军主力撤出宋国。子玉对楚成王回避晋军很不满意,他对成王说:“你过去对晋侯那么好,他明明知道曹、卫是楚的盟国,与楚的关系密切,而故意去攻打它,这是看不起你。”楚成王说:“晋侯在外流亡了十九年,遇到很多困难,而最后终于能够回国取得君位,他尝尽艰难,充分了解民情,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我们是打不赢他的。”但是子玉却骄傲自负,听不进楚成王的劝告,仍要求楚王允许他与晋军决战,并请求增加兵力。楚成王勉强同意了他的请求,但不肯向他多增加兵力,只派了少量的兵力去支援他。于是,子玉以元帅身份向陈、蔡、许、郑四路诸侯发出命令,相约共同起兵。他的儿子也带着六百家兵相随。子玉自率中军,以陈、蔡二路兵将为右军,许、郑二路兵将为左军,风驰电掣,直向晋军扑去。
子玉逼近晋军后,为了寻求决战的借口,派使者宛春故意向晋军提出了一个“休战”的条件:晋军必须撤出曹、卫,让曹、卫复国,楚军则解除对宋都的围困,从宋国撤军。中军元帅先轸提出一个将计就计的对策,以曹、卫与楚国绝交为前提,私下答应让曹、卫复国;同时,扣押楚国的使者,以激怒子玉来战。晋文公采纳了他的计策。子玉得知曹、卫叛己,使者又被扣,便恼羞成怒,倚仗着楚国的优势兵力,贸然带兵扑向晋军,以求决战。
晋文公见楚军来势凶猛,就命令晋军后退,以避开它的锋芒。有些将领不理解文公的意图,问文公:“没有交手,为什么就后退呢?”文公说:“我以前在楚的时候曾对楚王说过,如果晋楚万一发生了战争,我一定退避三舍。我是遵守诺言的。”实际上,晋军的“退避三舍”,是晋文公图谋战胜楚军的重要方略。晋军“退避三舍”(九十里)后,退到卫国的城濮,这里距离晋国比较近,后勤补给、供应方便,又便于齐、秦、宋各国军队会合;在客观上,“退避三舍”也能起到麻痹楚军、争取舆论同情、诱敌深入、激发晋军士气等多重作用,将晋军的不利因素变为了有利因素,为夺取决战胜利奠定了基础。
晋军退到城濮停了下来。这时,齐、秦、宋各国的军队也陆续到达城濮和晋军会师。晋文公检阅了军队,认为可以与楚军决战。这时,楚军追了九十里也到达城濮,选择了有利的地形扎下营,随后就派使者向晋文公挑战。晋文公很有礼貌地派了晋使回复子玉说:“晋侯只因不敢忘记楚王的恩惠,所以退避到这里。既然这样仍得不到大夫(指子玉)的谅解,那也只好决战一场了。”于是双方约定了开战的时间。
公元前632年3月13日,晋楚两军决战开始。晋军针对楚军中军强大、左右翼军薄弱的部署特点,和楚军统帅子玉骄傲轻敌、不谙虚实的弱点,发起了有针对性的攻击。晋下军佐将胥臣把驾车的马蒙上虎皮,出其不意地首先向楚军中战斗力最差的右军——陈、蔡军进攻,陈、蔡军遭到这一突然而奇异的进攻,惊慌失措,弃阵逃跑,楚右翼就这样迅速崩溃了。
晋军同时也把进攻的矛头指向楚左军,晋上军主将狐毛在指挥车上故意竖起两面镶有彩带的大旗,非常醒目,远远就可望见。狐毛和许、郑联军一接触,就故意败下阵来。逃跑时,在车的后面拖了很多树枝,树枝刮起的尘土,遮天蔽日,给在高处观阵的子玉造成了错觉,以为晋军溃不成军了,于是急令左翼部队奋勇追杀。晋中军元帅先轸等见楚军已被诱至,便指挥中军横击楚军,晋上军主将狐毛回军夹击楚左军。楚左军退路被切断,陷入重围,基本被歼。子玉见左右两翼军都已失败,急忙下令收兵,才保住中军,退出战场。城濮之战最终以晋胜楚败而告终。
晋在城濮之战的胜利,首先在于晋国君臣能够准确分析交战之初的客观形势及利弊,制定出了先胜弱敌,避免过早与楚正面交锋,争取齐、秦二国支持的谋略。随后,在决战之时,晋军敢于先退一步,避开楚军的锋芒,以争取政治、军事上的主动。此外,晋军“知己知彼”,能根据敌人的作战部署,灵活地选择主攻方向,先攻敌人的薄弱环节,各个击破,因而获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纵观城濮之战整个过程,便是《作战》全篇思想的综合体现。
2.统万城之战
东晋十六国时期,我国北方少数民族政权中有两个政权:北魏和大夏。北魏由于能够接受汉族的先进技术与文化,重视发展农业生产,因而逐渐强大起来,在将自己的势力向南发展、推进的同时,也开始着手统一北方。公元427年的北魏与大夏国统万城之战就是北魏为统一北方而发动的。在这次战争中,鲜卑族北魏主拓跋焘对于《孙子兵法》中“兵贵胜,不贵久”的作战思想有较深刻的理解,从而避免了陷入旷日持久、进退两难的境地,较好地完成了这次攻坚战,推动了北方由分裂走向统一的进程。
大夏国建立于公元407年。当时,北方已有南燕、后燕、北燕、北凉、北魏、后秦等独立的割据政权。夏主赫连勃勃是匈奴族人,在建夏之前,曾经投奔后秦的高平公破多罗没奕于(鲜卑族),谋得后秦骁骑将军的官职,并被没奕于招为女婿。后来,赫连勃勃以在高平打猎为由,阴谋袭杀了岳父,将其领地及手下并为自己的势力,在此基础上建立了大夏国。赫连勃勃建国后,没有将高平作为自己的根据地,而是以流动袭击的办法蚕食后秦疆土,不断扩大了自己的统治范围。不久,东晋刘裕灭了后秦,赫连勃勃趁势占领了后秦岭北镇戌郡,夺取了长安,在较强的军事力量支持下,其统治权得到了巩固与发展,成为北魏的劲敌,阻碍着北魏对西北地区的统一。
赫连勃勃在其统治得到巩固,疆域逐渐扩大的基础上,决定将国都定在统万城(在今陕西省靖边县北白城子)。公元413年,赫连勃勃征发岭北胡汉各族人民十万人筑都统万城。他驱使人们用蒸熟的土筑城,筑成后他用铁锥刺上,如果刺进一寸,就杀掉筑城的人。在他的暴力与高压下,统万城筑成后非常坚固,其“城高十仞,基厚三十步,上广十步,官墙五仞,其坚可以砺(磨)刀斧”。赫连勃勃妄图以此坚城抵御外族侵略,延续其残暴的统治。
北魏政权由鲜卑族拓跋氏建立于公元386年,那时,后燕是当时黄河流域最强大的国家,北魏则处于后燕势力的包围之中,北魏通过与后燕的多次艰苦作战,削弱了后燕的势力,使自己逐渐强大起来。北魏统治者注意军事与生产双管齐下,稳定其统治范围内的农业经济,吸取中原先进文化和生产知识,重用汉族地主阶级知识分子,因而发展成为一个较强的政权。公元396年,北魏攻占了后燕重镇晋阳、常山、信都、中山,给后燕以近乎毁灭性的打击。不久,后燕灭亡,北魏开始进一步实施其统一北方的计划。公元425年八月,夏主赫连勃勃病死,诸子争位,互相攻战。次年,赫连昌争取到王位继承权,但大夏内部矛盾更为尖锐,北魏便乘此机会发动了灭夏之战。
公元426年九月,北魏主拓跋焘命大将奚斤率兵五万,攻夏之薄坂(今山西永济西),进袭关中、长安(今陕西西安);自己亲率骑兵两万出平城(魏都,今山西大同市),渡黄河袭击统万城。夏主赫连昌率军迎击,战败退回城内固守。魏军分兵四掠,驱牛十余万,掳夏居民万余而归,做了一次试探性的战略进攻。
这年十二月,魏军南路奚斤率军夺取了长安。次年正月,赫连昌派其弟赫连定领兵两万南下,企图夺回长安,恢复关中。两军相持在长安附近。魏主拓跋焘乘夏军兵力被牵制在关中的有利时机,决定动用近十万大军再次袭击统万城。五月,拓跋焘率军西进,以三万骑兵为前驱,三万步兵为后继,三万步兵运送攻城器具。北魏军从君子津渡过黄河,至拔邻山(今内蒙古杭棉旗境内)筑城修整。原附属于夏的今内蒙古南部与陕北地区各族游牧民族首领纷纷降于北魏。这时,北魏主拓跋焘改变步、骑兵齐进的原进军计划,决定率轻骑三万以最快的速度直抵统万城,然后诱敌出战,将敌人消灭。对这一决定,拓跋焘部下有所不解,他们认为统万城坚固,敌军必定固守城内,三万骑兵先驱到达不足以攻破坚城,最好还是等步兵到达后,带上攻城战具,再行往攻。拓跋焘解释说上用兵攻城,在军事上是下策,是不得已才用的。现在若等步兵、攻具齐备,再去攻城,敌军见我势众,必然据城固守,不敢出战,我军攻城不下,旷日持久,食尽兵疲,外无所掠,反而会形成进退两难之势。因此不如现在以轻骑直抵城下,敌人见我军步兵未到,意必松懈,我再以疲弱示之,诱其出战,必能一举歼敌。再则我军之所以适合采取轻骑决战,以争取速胜,还因为我军离家两千余里,又隔黄河,粮草运输困难。以现有的三万骑兵攻城虽不足,而决战则有余。拓跋焘说服了部队,遂督军前进。
六月,魏军至统万城。拓跋焘将大部队隐蔽在城北山丘深谷中,以少数兵力至城下挑战。夏军坚守不与北魏军决战。这时,夏军一将领狄子玉前来投降魏军,并泄露夏军的作战意图:夏主赫连昌已派人调赫连定回援,赫连定认为统万城非常坚固,魏不可能一下攻克,因此他打算战败奚斤于长安后,再回援统万城,到时内外夹击北魏军,将魏军一举歼灭。因此,夏主赫连昌采取了固守待援的方针。
恰巧,此时魏军中有一犯罪的士兵出逃至夏军内,告诉夏军说:“魏军粮尽,辎重在后,步兵亦未到,宜速击之。”赫连昌听了此话,深信不疑,于是他亲率步骑三万出城迎战。拓跋焘见敌军出迎,喜不自禁。为诱夏军深入并助长其骄气,魏军向西北方向佯作退却。夏军出城追击北魏军。这时,天气突变,骤然刮起东南大风,飞沙满天,雨随风至,赫连昌之军利于顺风追击,便趁势猛攻魏军,形势对魏军很不利。但拓跋焘坚定指挥作战。他除派兵正面迎击敌军外,将骑兵分为左右两队,绕道截断夏军后路,从背后顺风向夏军反突击,将不利变为有利。激战中,拔跋焘身先士卒,虽身中飞箭,仍带伤奋勇杀敌,在魏军的前后夹击、拼死力战下,夏军被杀一万余人,赫连昌来不及回城,率残部逃往上邽(今甘肃天水市)。北魏军乘胜攻下统万城。赫连定却没能攻下长安,听说统万城失守,也退逃至上邽。北魏军取得了统万城之战的最后胜利。
不久,北魏军进军上邽,夏国灭亡。从统万城之战,我们可以看到不仅是汉族,连北方少数民族也极其推崇孙子的军事思想,对此运用的好坏与娴熟度,决定了交战双方的胜败。拓跋焘采用的“诱敌出战”、“示敌以弱”的战略,正是《作战篇》中“兵贵胜,不贵久”中思想的深刻认识。而赫连昌之所以出城迎战,也是因为他认识到《作战篇》中“国之贫于师者远输”的道理,以为对方长途作战,破车疲马,因此想抓住机遇,一击成功,没想到急功近利,反而失败。以此可见,夏军的失败并不是不能运用军事思想,只是对孙子的军事理论理解得不够透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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