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池赐酒敞云屏(二),羯鼓声高众乐停(三)。夜半宴归宫漏永(四),薛王沉醉寿王醒(五)。
(一)龙池:在兴庆宫内。据《雍录》载:玄宗为藩王时,故宅在京城东南角隆庆坊。宅有井,井溢成池。中宗时数有云龙之祥,称龙池。开元二年七月,以宅为宫,是为兴庆宫。旧址在今西安市兴庆公园。
(二)敞:敞开。云屏:云母屏风。敞云屏,见宫中内外不分,妃嫔与诸王一起参加宴乐。这是宫中所设的家宴。
(三)羯(jié竭)鼓:古代打击乐器,南北朝时经西域传入内地,因其出于羯族,故称羯鼓。开元、天宝间盛行。据南卓《羯鼓录》,其形制如漆桶,下以小牙床承之,击用两杖。其声焦烈,破空透远,特异众乐。玄宗极爱之。一次听琴未毕,遽止之,说:“速召花奴(汝阳王李琎小名)将羯鼓来,为我解秽!”上句的“敞云屏”和这句的“羯鼓声高”都反映出唐皇室统治集团受“胡俗”浸染的情况,诗人对此似有微辞。羯鼓声高,众乐皆停,也透露出玄宗个人的爱好可以凌驾一切,这对作者所刺之事也是一种衬托。
(四)宫漏:古代宫中的一种计时器,即铜壶滴漏。永:长。宫漏永是从不眠者(寿王)角度写的。
(五)薛王:唐玄宗之弟李业曾封薛王,开元二十二年卒。其子李琄(xuàn眩)嗣封薛王。此当指李琄。寿王:玄宗子李瑁。先娶杨玄琰女玉环为妃。被玄宗看中,先度为女道士,然后纳入宫中。天宝四年正式册立为贵妃。寿王另娶韦昭训女为妃。两句写夜半宴罢归来,薛王沉醉不醒,寿王彻夜不眠。薛王心无隐痛,宴会上开怀畅饮,故归来自即沉醉酣睡。寿王身遭夺妻之痛之辱,平日早已积郁在胸,今日宴席上更受到强烈精神刺激,无心饮酒,亦不能宣泄愤郁,故归来自伴悠长的宫漏彻夜无眠。一“醒”字极富包蕴。
这首诗揭露大胆,讽刺冷峻,表现手法则委婉含蓄,藏锋不露。既不流于一般化的议论,也避免展览秽恶。末句“醉”、“醒”对照,不但言外有事,亦言外寓情。通篇不下一字针砭,而倾向从场面情节自然流露。
白居易的《长恨歌》,意在歌咏李、杨生死不渝的深情,故对玄宗纳寿王妃事有意改作;李商隐此诗,旨在揭露玄宗荒淫秽恶的丑行,故据实直书,略无讳饰。主旨有别,对生活素材的处理也不同。唐代诗人思想较解放,创作也较自由,故每有直陈君恶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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