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中国人留学日本的历史已超过120年。回溯历史,无数志士仁人,百年逐梦东瀛,让人感触良多。
张之洞在他的名篇《劝学篇》中列举了去日本留学的优势:费用低廉、习俗相近、文字相通;鲁迅在最后的绝笔《因太炎先生而想起的二三事》一文中回忆道:凡留学生一到日本,急于寻求的大抵是新知识……
作为中国传统留学目的国,日本历来备受关注。根据日本政府独立行政法人学生支援机构(JASSO)公布的最新《外国留学生在籍状况调查报告》:2016年在日外国留学生人数继续走高,总人数达到239287人,增幅为14.8%。其中,中国留学生人数为98483人,位居第一。
世界对日本教育同样寄予了厚望。2017年3月,作为世界大学权威排名机构之一的英国泰晤士高等教育(THE)公布了“2017世界大学排名日本版”,292所日本大学获得了评价。日本由此成为继美国之后第二个获得世界单国别大学排名的国家。日本还是世界第七大诺贝尔奖获得国家,迄今为止共有24人获奖。其教育及科研水平可见一斑。
目前,中国学生可报读的日本教育机构主要有:大学、研究生院、专门学校、高中及非学历教育的日本语言学校等。除此之外,近年来,选择短期留学、游学的学生人数增长迅速。
(一)激荡变革中的大学
日本教育资源丰富。
根据日本文科省最新调查,截至2017年5月,日本大学总数为780所。根据设立者不同,分为国立、公立和私立三大类。其中,国立由国家政府负责运营,共计86所;公立由地方公共团体设置,共计90所;私立大学由私人或民间团体设置,共计604所。
2018年开始,日本18岁适龄进入大学人口将进入拐点,是谓“2018年问题”。据悉日本目前有接近半数的私立大学面临生源短缺。日本大学面临严峻的考验,尤其是地方那些规模不大的单科大学可能面临淘汰。
变则通。日本大学开始经历激烈的变革。
国立大学
不同于欧美诸国,日本大学起源于官学(国立),奉行精英教育,旨在培养官僚技术人员和研究人员。东京大学(以下简称东大)是最早的国立大学。1886年(明治19年),东大改称帝国大学。1897年(明治30年),另一所国立京都大学(以下简称京大)在关西诞生。在当时的有识之士看来,做学问须有竞争,太过“安逸”不利于学问之精进。故京大的设立意味深长——扮演着东大“竞争者”的角色。之后,日本相继诞生了北海道大学、东北大学、名古屋大学、大阪大学、九州大学,时称“帝国七大”。时至今日,旧帝国大学仍代表着日本教育的最高水准。
一直以来,国立大学在财政和人事方面等同于国家机关的一部分,靠政府拨款运作,其教育研究灵活性受到极大的限制。2004年国立大学实现法人化,这是日本高等教育在战后第二次的重大改革。国立大学除了教育、研究职能外,还承载着实现各种社会意义上社会均等的义务,社会对此期待很大。法人化后,大学虽然财政自由度有所加大,但在政府对大学补助持续减少,教育消费者需求日趋多元化的大背景下,大学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于是,包括国立大学在内的日本大学便开始了一系列改革。如“超级全球化大学”(SGU)项目,大学按确定的目标方向进行发展。但经过数年实践,评估认为改革力度不够。2016年,政府部分修改了国立大学法,决定增设“指定国立大学法人制度”,旨在打破校内、校际、国界三大壁垒,创建具有世界最高教育研发水平的高附加值大学。入选“指定国立大学法人”大学将在财政上获得更多的自由。
日本是一个喜欢用数字设立具体目标的国家。“指定国立大学法人”,评判标准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研究能力、社会合作、国际合作。文科省给出了具体参考值系数。比如申请大学在“国际合作”项需满足三个小项数值。即所发表的国际合作论文数需达到论文总量的25%;留学生本科与日本学生海外留学总比例要占到6%;研究生院留学生及日本学生海外留学人数之和要占到24%的比例。申请条件不可不谓苛刻。截至2017年3月,包括东北大学、东京大学、名古屋大学、京都大学、大阪大学、东京工业大学、一桥大学在内的七所大学提交了申请。而为人熟知的旧帝国大学中,北海道大学与九州大学因个别指标未达标而放弃申报。
6月30日,“指定国立大学法人”评选结果揭晓:东北大学、东京大学和京都大学等三校入选。其余四所候选大学,在年内尚有再申报机会。入选指定国立大学法人后,大学将在财政上拥有更大的自由。质言之,可通过土地出租第三方增益;可将自己的收入投资金融商品;可高薪聘请世界顶级学者。
与以往大学间“竞争性资金”项目争夺不同,“指定国立大学法人”包含重塑日本大学品牌的意味,朝野上下均给予了高度关注。时代变迁,日本旧帝国大学内部的发展出现了不均衡。至于今后指定国立大学法人制大学是否会代替旧帝国大学,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私立大学
日本私立大学不同于中国的民办大学。按办学理念,私学走的是特色发展之路。日本私学诞生晚于国立,数量庞大,占到大学总数的三分之二,为社会培养了大量优秀的人才,地位举足轻重。官尊民卑的明治时代,私学难获得认可。诞生之初是按照“专门学校令”设立,较当时的帝国大学要低一个档次。直到1920年(大正九年)地位才获得升格。早稻田大学、庆应义塾大学、同志社大学、法政大学、明治大学、中央大学、日本大学、国学院大学是最早一批获得许可的私立大学。
追溯日本大学发展历程,我们不难看出,摒弃“安逸”,靠“竞争”来保证质量并进一步提高质量,已成为大学的一种自觉。无关乎设立者,国公立和私立共同参与市场竞争,政府通常不会对大学“指手画脚”做过多的细节干预,大学在人才选拔方面拥有较大的自主权,这充分保证了日本大学的高质量。
对大学来讲,研究与教育孰轻孰重,历来存有较大的争议。在研究经费多寡决定研究水平的时代,国立大学占一定的优势。日本诺贝尔奖获得者几乎清一色出自国立。不同于欧美国家,日本大学没有校友捐助的传统。私立大学主要运营来源于学生缴纳的学费。一般来讲,私立大学多将精力放在教育方面。做法主要包括:结合市场变化,相应调整学科设置;加大学校品牌宣传,以提高学生和家长对学校的满意度;注重教育“出口”,给予学生就业援助,诸如此类等等。而世界大学综合排名参照指标多侧重于“研究”,这让日本私立大学终难挤进排行榜前列。
相较于国立,日本私立大学学费较高。日本学生报考私学通常与日本经济景气指数相关联。当经济不景气时,学生通常会考虑国公立大学;而当经济回暖时,又会转投私立。
中国学生的择校观与日本学生有着本质的区别。独立行政法人日本学生支援机构(JASSO)每年发布的“外国留学生在籍状况调查”显示,绝大多数中国学生赴日是为了进入日本高等教育机构。信息技术的高度发展,使人才的界定标准发生了变化。大学作为人才培养的机构之一,其评价标准呈现多元。日本大学正处在院系频繁调整期,中国学生在选择日本留学时,切忌按熟悉的套路择校。比如可根据自身特点,分层次来判断和选择自己心仪的大学。其实,日本好的大学并不少。
英语课程开启大学“国际化”
2008年,日本推出“30万留学生接收计划”。次年,选定13所大学(7所国立、6所私立)作为全球化先锋校,G30项目正式启动。被选定的13校是采用国际课程最多的大学,也是接收留学生较多的大学。但该项目在推广之初并不顺利,甚至招致许多负面评价:谁会选择去日本用英语读大学?日本人英语又不好……日企在招聘外国留学生时,仍将对日语能力的评定放在首位。“2013年,日本政府做出最终评估,认为该项目尚未达到预期效果,将不再给予经济援助。这标志着G30项目在政府层面的终结。”(陈小牧《文汇报》2015年6月26日)
随着信息技术的不断进步,教育全球化成为必然。一度遭到冷遇的大学国际化课程再度走俏。中国有越来越多就读国际学校(国际班)的学生,在日语零基础下,凭英语成绩如愿申请到日本的一流大学。
但日本大学对申请者语言及学力(学习能力)均有严格要求。特别是那些一流名校,其录取标准并不如人们想象中的那么低。一般来讲,申请日本大学英语要求标准:研究生为TOEFLi BT70~80,IELTS6;本科:TOEFLi BT71~80,IELTS5.5~6。此外,对于本科还要求申请者提供学力标化成绩作为参考,如学术能力评估测试(Scholastic Assessment Test,SAT)、美国大学入学考试(American College Test,ACT)、国际文凭考试(International Baccalaureate Exams,IB)等。
与此同时,为有效避免学生内向化趋势,日本还推出了“日本学生海外留学12万人计划”,鼓励日本学生(含留学生)积极去海外协议校留学,部分私立大学(院系),本科在读期间海外留学义务化。这让日本留学性价比大增。“双城留学”已然成为中国学生选择日本留学的一种新形式。
但在现实中,不可避免会出现杂音。有日本教授认为,英语授课势必影响到日本传统文化的传递;另有部分教授在用英语授课中存在不小的压力。但在大学中开设国际课程是大势所趋,更被认为是日本增加外国留学生人数比例的有效途径之一。今后,开设国际课程的日本大学将呈上升趋势,国际化课程门类也将不断增加。中国学生选择此类大学就读,可有效节省语言预备教育过渡所花费的时间和资金成本。
(二)人气飙升的专门学校
日本是世界上拥有百年企业最多的国家,素有“长寿企业大国”之称。统计显示,日本超过百年的企业有2万5000余家,超过千年的企业20余家。(陈小牧《文汇报》2016年7月1日)日本“匠人精神”备受推崇,而专门学校被视作“匠人的摇篮”。
日本目前共有3000余所专门学校,就读者人数超过4万人。作为应用型人才培养机构,培养目标更多侧重实用技能,课程设置多是与市场结合紧密的专业。如动漫、游戏、美容美发、护理、设计、汽车维修、福利、农业等。专门学校学习年限通常为2~3年。学生最终获得“专门士”。
日本专门学校属于高等教育机构,学生毕业后拥有按同等学力升入上级学校的资格,但不颁发学位证书。这对中国学生缺乏吸引力。中国学生去日本留学,仍以大学和研究生院升学为主。
专门学校在中国长期遭冷遇。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
一是,中国人历来重视学历文凭,“学而优则仕”被视为出世之圭臬。二是,中国式职业结构中的“脑体倒挂”,让国人对职业学校有着不小的偏见。三是,日本专门学校学历(专门士)回国后不为一般中国企业所认可。
随着人工智能(AI)时代的来临,人类的一些工作将逐渐被代替。除掌握知识外,自身拥有一定实用技能,时刻保持创新能力变得尤为重要。这让此前不受国人“待见”的专门学校,重获青睐。据日本独立行政法人日本学生支援机构(JASSO)公布的数据,截至2016年5月,日本专门学校外国留学生就读者人数达到50235人,增幅超过30%,增长速度远远超过本科和研究生就读人数。
日本对专门学校给予同样的关注。2016年,日本修改了学校教育法,高等教育机构中增设“专门职大学”(专门职短期大学)。目的是适应时代变化,让职业教育能够在理论层面上有一个新的高度。按规定,对学习年限满四年者,授予“学士”(专门职)学位;学习年限达2~3年者,授予“短期大学士”(专门职)学位。课程结构将不同于之前的专门学校。30%~40%的学分为企业实习,40%的任课教师来自企业一线。该法案将于2019年4月正式开始实施,日本职业教育将迎来转折性的发展。
(三)高中留学仍有不小的增长空间
外国学生选择日本留学,除接受高等教育外,还有部分留学生会选择去日本完成基础教育。最多的便是插班进入日本高中。虽然,日本留学低龄化趋势已见端倪,但发展尚不成熟。政府虽积极鼓励接收小留学生,期待借此培养外国留学生对日本的亲近感。但在现实中,因受到基础教育体制等诸多限制,加之语言壁垒,中国学生想进入日本好的高中就读,不仅难度大,而且择校的余地小。
目前,日本除部分私立高中面向国内直招外,大部分高中尚未形成招收外国留学生的完备体系。中国国内高中(日语国际班)与日本一些高中“挂钩”,即“协议校”直通车,是较为常见的一种招生模式。
信息高度发达的今天,中国学生和家长对于此类“对接”是否满意,有待观察。现实中,已有越来越多的学生表示希望进入日本偏差值高的高中就读。因学生为未成年人,学校作为代理监护人,在提供正常教学的同时,对学生负有监护义务。如何实现对外国留学生的有效管理,是学校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目前日本高中的发展现状,实现的可能性不大。
此外,与大学不同,日本高中生源短缺尚不明显。特别是一些优质高中,作为稀缺资源,在生源有保障的情况下,不太可能投入过多精力去招收外国留学生。就目前来讲,日本高中的国际化程度十分有限。外国学生去日本读高中,享有来自政府的特别补贴,政府持鼓励态度,故性价比极高。随着日本少子化的加剧,今后这块尚有不小的发展空间。
(四)面临挑战的语言机构
日本语言学校一度被视作中国学生在日本完成预备教育的摇篮。近年来就读语言学校的中国学生人数比例下降。根据JASSO公布的《2016年外国留学生在籍状况报告》,语言学校的中国留学生人数已为越南学生超越。于是,便有家长和学生认为语言学校式微,也有机构和个人出于各种目的,鼓噪留学生在语言学校学习是浪费时间,得不偿失。
实则不然。语言学校经过30年发展,无论在教学还是留学生管理方面均积累了丰富的经验。2015年,语言学校中国学生首度跌破50%。中国学生就读语言学校人数比例下降,与中国学生海外留学手段和途径多元化不无关系。
为了自身的生存,从几年前开始,日本部分语言学校便开始将招生重点转向了东南亚。从表面上看,语言学校就读者总人数仍呈增长趋势。而从专业的角度来看,是越南、尼泊尔等国学生制造了语言学校表面的“繁华”。但此生源红利不可能一直存在。根据东南亚经济发展水平,把“赚钱”作为去日本目的的学生并不占少数。这给语言学校的管理带来了潜在的危机。而日本入管通常将“不法滞在率”(非法身份)与语言学校签证率挂钩,语言学校“优良校”和“非优良校”重又回到人们的视野,应引起警惕。
语言学校生源结构的变化,不仅给学校的管理带来了一定的困难,而且也让中国学生在择校时,关注的重点发生迁移。那就是说,应该注意你所选择的学校,与你一起学习的同伴,他的留学动机、学习态度等。概言之,应将择校的重点转移至“功能价值”之外。不要忘了,语言学校通常是按照学生的日语能力分班,如果你的课堂学习同伴升学志向低下,或者根本没有升学欲望,那么长此以往你的升学意愿也可能被消磨掉。
另一点不容忽视的是,随着语言学校里中国和韩国学生人数比例的下降,从成本方面考虑,语言学校对升学辅导投入的热情和力度日渐式微。在此大背景下,出现了边读语言学校,边上“补习塾”的现象。在日本,这类针对中国人的“补习塾”形成了不小的市场。至于是否需要报读“补习塾”,因人而异。“补习塾”的流行,意味着中国学生预备教育过渡成本的增加。
除了上述选择外,近年来短期游学和留学的人数持续增长。这类以文化交流和体验为主的短期留学尚有不小的增长空间。日本界定的短期留学通常为半年。
教育以脚投票的时代,大学如何具有高附加值,如何具有持续竞争力,是包括日本在内所有国家高等教育所面临的共同问题。在日本国内,少子化日趋严重,特别是18岁人口的大幅减少,将进一步加速大学的淘汰。日本大学城市过度集中现象由来已久。虽然政府一再试图做出调整,鼓励学生报考地方院校,但由于政府职能过于集中,加之日本人有“上京”传统心理,收效甚微。首都圈超大规模大学数量虽仅占大学总数的4%,但每年报考者人数比例却高达45%,这意味着占到日本大学总数96%的地方中小规模大学,只能分到区区55%的考生。今后,日本大学内部差距将进一步加大。中国学生选择日本留学,首先会考虑大学的价值,一段时期内名校申请意向并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二
与同龄人相比,我是幸运的。
按照中国留学的阶段划分,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留学处于“规范阶段”(2000年之后,留学开始进入快速发展阶段)。“支持留学,鼓励回国,来去自由”被确定为出国留学工作的总方针。尽管如此,现实中,受国内经济发展水平和家庭经济支付能力所限,在那个年代能够选择自费留学的人并不十分普遍。
回头看自己当年选择日本留学的动机,获取学位、提高日语、体验日本环境……兼而有之。
从决定留学到办理留学手续的整个过程中,我要特别感谢两个人。一个是我的父亲,另一个是松尾佑作先生。
父亲对我人生的影响可谓至深。古云“至亲不谢”,但对父亲我总是充满感激。早年读朱自清的《背影》,曾让我感怀不已。在我早年负笈东瀛求学时,每次都是父亲去机场接机或是送机。记得我第一次出国时,父亲送至机场。我怕我一时难以自控,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登机闸口。
去日本没几天,我正在上课,同学交给我一封信。是父亲熟悉的笔迹。我这才知道,父亲那天送机,看着我走进闸口,并没有马上离开机场,而是在候机室待了很久,直到看着我的飞机起飞后他才默默离开。原本他那样做是毫无意义的,但对于父亲却意味深长。那是一位父亲对女儿默默地毫无矫饰的爱。我顾不得那是在课堂,泪水止不住流淌下来。身为学者的父亲,有些话他是不愿当着我的面直截了当地说的。在机场送别时,他甚至没对我说一句:到那边来信哦!
在我东瀛求学的几年里,从父亲给我的书信中,我对他有了更深的了解。每当我遇到困难或挫折时,父亲便会在书信中引经据典地鼓励我。父亲早年正是凭借着不服输的劲头,离开江南故土,一路向北,从本科读到研究生,从一名小化验员到成为国内知名学者。父亲当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志在四方”。经常会有学生家长向我袒露送孩子求学远游时矛盾的心情,我是很能够体谅和理解的。每当此时,我便会不自觉地想起父亲当年那句,至今仍鼓励我前行的话:好儿女志在四方。
另一位是松尾佑作先生。他是一名心理学教授(我研究生毕业后,他出任大学校长)。早年留学不似如今这般便利。自费出国留学人数少,也没有专门的留学咨询机构。日本留学,首先要解决的便是“身元保证人”(在日保人)。我研究生读的是国立大学,当时学校不负责办理签证手续。按规定,去日本留学,担保人原则上须是日本人(1997年之后该规定废除)。我最初的保人是在国内读本科时认识的,算不上稔熟。他当时是一家公司的社长,当我提出请他做我留学名义上的保人时,他便同意了。但当留学手续真正启动,签证环节需要一个代理人,负责将我的一整套申请材料提交入国管理局时,让我颇感意外的是,他变卦了。他明确告诉我:做保人可以,但没有义务做代理人。言外之意,他不负责给我办理签证手续,我知道他嫌麻烦。无奈之下,我向当时申请读研的导师松尾教授道明苦衷。其实,在我去日本之前,我与他素未谋面,只是通过几封信而已。几天后,我收到松尾教授的回信。他告诉我:不用急,他已与我之前的那个保人通过电话了。为了手续上的方便,代理人及保人,一并由他来做。有过留学经历的人都知道,做保人并没有那么简单,意味着要暴露包括收入在内的个人隐私。素昧平生,松尾教授最终做了我留学的担保人和代理人,帮我实现了日本留学的愿望。
后来,我将这段亲身经历写成随笔,参加福冈市民艺术节征文比赛,并凭此文获得“福冈市教育委员会奖”。
至今,我仍保存着松尾教授当年作为我留学“保人”的理由书:!"#$%&'()*+,-(见义不为无勇也,出自《论语·为政》)。.さんが、この/0をふまえて、12の34の5け6となって7しいものと8じている9:です。他从心底里希望我能够基于这份经历,学有所成,架起中日友好的桥梁。
他,让我终身感动。
回国后近20年,不管中日两国间如何风云变幻,我仍尽我所能为中日民间友好做着努力,冥冥中也算是报答当年教授的恩情。
2014年,我发起旨在推广日本优质文化的公益沙龙——翰飞沙龙。迄今为止,做了近20场活动,内容涵盖留学、日剧、翻译、和服、寿司、花道、和果子、押花、旅游、医疗等多领域。沙龙得到了各界专家和学者的支持和响应。包括曾经担任过周恩来总理翻译的年逾八旬的周斌老先生,不取分文,顶着烈日到场为大家作分享。还有中国日语教育学会名誉会长宿久高教授,特意远道从东北赶来参加活动。日本教育集团给予了礼品赞助。正是这些可爱的人,活跃于民间,利用各种平台,为中日友好默默奉献。
三
21世纪初,我在日本完成学业回到国内。其实,当时选择回国主要有三个原因。
一是对日本“媒体”的诸多不适。日媒除NHK外,多属民营。在我当时看来,为了获得高收视率,他们是“唯恐天下不乱”。负能量太多,加之日本人对细节的执念,对一些事件负面报道时“不依不饶”。我因为专业是教育学,加之从小接受的是传统教育,很是反感。我常常向我的教授抱怨:这样下去,未成年人不会杀人也被教会杀人了。
似乎是中国喜乐文化的土壤更适合我。
二是,当时日本人的排外。人们常将此归为“岛国脾气”。20世纪90年代,中日两国经济差距巨大,日本留学政策着眼点是希望留学生学习日本先进的科学技术,然后回国去建设你们“贫穷落后”的国家。我同时代的中国留学生多将重心放到了打工,毕竟生存为第一要务。这中间,难免有人本末倒置,违反规定,超时打工,甚至也有人干脆辍学,让日本人颇有微词。而我在日本留学,从头至尾是属于运气好的那种,由于就读的国立大学,学费是全额免除的。后来,我开始在杂志社做记者,赚稿费,间或教日本人学中文,再后来又拿到了奖学金,所以日本留学生涯,于我几乎从未有过生存压力。但我仍能感觉得到他们的排外,经常也会听到一些同学谈及打工时周遭日本人的各种“不友好”。
第三个原因是我在读研时,获得了日本政府(文部科学省)公费奖学金。该奖学金是外国留学生中级别最高的:每月185500日元(现已调至145500日元)。按规定,公费奖学金获得者,除学费自动全免外,还享受一系列待遇,其中一项便是报销回国机票。
该奖学金金额,在今天的留学生看来或许微不足道,但在90年代,在中日两国经济差距巨大的年代,对留学生来讲堪称一笔“巨款”。更重要的是它代表着一份特殊的荣誉。
有过日本留学和生活经历的人都知道,外国留学生在日本,有三分之二的学生需租借民营住宅。但我从未有这方面的体验。抑或是运气的缘故,在日本留学的几年中,我都住在国立大学国际交流会馆。日本有这样一个便利,即国立大学各校的国际交流会馆可以共享。所以,我虽然中途搬过一次家,但也只是从一所国立大学的会馆搬到了另一所的会馆。相较于民营租房,国际交流会馆的房租低廉,只是象征性收取。
毕业了,意味着我必须按时搬出会馆。
我面临人生的抉择。说实话,当时的我尚未完全想好自己的“进路”(出路)。对于是留在日本还是回国,犹豫不决。
21世纪初,国内环境良好,人们思想单纯,积极向上。甚至在当年的日本掀起了一个回国小高潮。国家正在把目光投向上海浦东。考虑到上海与福冈的纬度几近相同,较易适应,我心仪上海。尽管如此,我仍不确定是否能够适应国内的生活,毕竟已离开多年,又到了一个非自己熟悉的城市。我为自己留了后路。临行前,我交代我的那些学弟学妹:先保留我的行李,说不定还回来呢!此去经年,因着工作关系,我虽一年多次往返日本,但与福冈却少有交集,我竟从没回过福冈。不是不爱,而总错过。想来有几分辜负了她,辜负了她当年带给我的好运。
福冈,想你了!
我属于回国较早的一批留学生。当我去上海市人才中心办理各类手续时,那儿的主任直言;留学回来的不多哦!不似如今,出国与回国人数基本持平。我所在的上海教育国际交流协会负责海外回国学位学历认证,那天去协会办事,窗口一派忙碌景象。协会秘书长李维平先生告诉我:回来的人越来越多了,数字正在不断被刷新……
我庆幸当年的选择。
四
罗森中国的副总裁张晟先生,毕业于日本庆应义塾大学,在一次分享会上,他提到自己当初做零售业,周围人质疑的眼光:行业太low了,一个名校毕业的学生开“小卖店”。但就是这个当年不被看好的行业,他却做得风生水起。
我之初进入留学咨询业界,也曾遭到周围人的质疑。甚至有日本院校当着我的面问我:翻看你的简历,教育背景不错,怎么会去做留学中介?
我是属于进入留学咨询业较早的一批,当年纯属无心插柳。当时留学咨询是一个新兴行业,从业人员素质参差不齐,看着也很low。
做中介的、咨询顾问、升学顾问、留学规划师……留学机构从业人员的称谓可谓五花八门。褒贬有之。我想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做的事情是否有价值。曾几何时,当我发现有很多人在关注我,我也开始影响到许多人,我知道我的工作是有价值的。
在资讯高度发达的今天,各类留学信息可谓俯拾皆是。但要做到有效甄别,绝非易事。选择多了,意味着选择难度的增大。我自认为一个合格的留学咨询顾问,不仅要有深厚的专业知识,而且还要有丰富的阅历,要具有纵览全局的规划能力。而绝非是一般人理解的“中介”。毕竟学生不是商品,商品可以退货,重新来过,但是学生不可以。失去的时间终是无法弥补的。
我不止一次痛心地看到,原本很好的一个孩子,因为不专业的“指导”,不恰当的“规划”。他或是她,原本可以上更好一点的学校,原本他们的留学之路可以走得更为顺畅,但却跑偏了。
每个职业都会有糟粕。身处其间,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有基本的行业意识。为了提供更专业的留学咨询服务,2006年我成立“陈小牧工作室”。当有些公司,咨询顾问像走马灯似的不停转换时,我的工作室却是稳定的。想来,我们都是恋旧之人。有些同事,大学毕业便一直跟着我。我充分信任他们。我喜欢日本企业家族式的文化氛围,虽然他们也在寻求创新,但我始终认为教育不能完全市场化,做我们这行的人应该守住最基本的底线。
每当看到学生和家长那期许的目光,我深感责任之巨大,这是怎样一份信任。当我去日本院校访问,在走廊遇到学生,对方竟会轻易间认出我:你是小牧老师吧!我经常看你的博客;当我坐在办公室里,接到从日本打来的不认识的学生的长途,向我道出苦恼;当我收到同行的邮件,感谢我撰写的稿子对他的启发;有的家长在微信平台给我留言:一直很喜欢看您的文章,感觉内容总是很中立。谢谢……天津生态城教育的孟祺理事,在微信小号中留下了这样一段话:陈老师,您好!经常受到您的文章的启发,谢谢!暑假我带领12岁的孩子们到京都一地户外写生,看棒球训练和比赛……
当经我指导的学生,如愿考入心仪的大学,我享受着这份工作带给我的成就感,而这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无意间看到一期由撒贝宁主持的电视青年公开课节目《开讲啦》,那期嘉宾请的是普林斯顿大学的颜宁教授。她讲过的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消费的能力只要给钱就有;消化的能力只要活着就有。最终区别出每个个体的是你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什么……我想我现在所做的工作,如果能够帮到一部分人,便是有价值的。
除了国内的朋友,多年来日本机构和院校给予了我莫大的信任和支持。
中日两国间由来已久问题的存在,让从事相关工作的人,冥冥中有种“命运多舛”的感觉。10年来,我经历了其间的林林总总。所幸,在日本院校的支持下,我们勇敢地闯了过去。有两次让我印象尤为深刻。
从2009年开始,每年初夏我所在的机构都会举行日本留学展。日本机构及院校给予了积极的支持,对推广日本优质教育起到了积极作用。
2010年是世博年。那年秋季,受日本京都市政府委托,我们协办了“京都七大名校留学展”。这七所学校是京都大学、同志社大学、立命馆大学、京都工艺纤维大学、京都产业大学、龙谷大学和京都精华大学。
而当时,中日两国正处在敏感期。展会前,京都政府方面与我沟通,询问展会是否取消或者延期,当时我们做出了如期举行的决定。此情境下,有关展会的新闻发布会及之后的新闻稿均做了低调处理,有些纸媒在发稿时甚至没有标注展会的具体地址。10月23日展会如期举行。而当天到场学生和家长人数之多大大出乎主办方的预料,留学展大获成功。足以说明,上海学生和家长在做留学之选时的理性,也是对日本教育质量的高度认可。
一些人经常将学日语或从事与日本相关工作的人视为“亲日派”,但我并不认同。我只愿承认自己是个“知日派”,还是个“半吊子”的。尽管与日本打交道已近20年,但我不敢妄议日本,说自己有多了解日本。我更愿就事论事。
2011年3月11日,日本遭遇特大地震——“3·11”地震。而按之前的策划,我在6月初有一场日本留学展。当时国内的形势是,学生家长比较担心日本震后的情况,特别是有关福岛核电站泄漏问题。这让展会陷入无比的尴尬。国内同行纷纷取消当年度的展会,日方有点“慌”了,遂来征求我的意见。作为主办方主要负责人,在与上层领导商量后,我决定展会按原计划举行。事实是制止谣言最好的武器。我们不打算回避。我甚至帮日方代表拟定了展会演讲主题“东京安全吗”。那届展会很成功。当然话题最多的还是对日本震后各类问题的关心。日本人也表现了高度的敬业,校方代表甚至专程从日本带来了测试空气质量仪器:在登机前测量了东京的空气质量,下飞机又测了上海的空气质量,通过对比结果,让国内的学生和家长相信东京是安全的。
感谢众多日本机构和院校在逆境中的“不离不弃”。
五
2000年我选择了回国。也正是从那一年起,21世纪最大规模的自费出国留学正式拉开了序幕,我有幸参与其中,并见证了其发展的几乎全过程。
21世纪初,中国人赴日留学主要围绕两个“计划”,即“10万留学生接收计划”和“30万留学生接收计划”。两个计划出台的背景和目的截然不同。
其中,“10万留学生接收计划”是1983年由前首相中曾根提出。而当时日本的留学生人数仅为区区8100人(1982年),与现如今的239287人(2016年)不可同日而语。鉴于当时情况,政府提出了扩大留学生接收计划。10万人数字是在充分参照了当时欧洲国家留学生人数的基础上提出的,日本希望在21世纪初外国留学生人数能够达到欧洲的平均值。当时中日两国经济差距巨大,日本经济蒸蒸日上,举世瞩目。本着国际贡献的想法,日本希望那些经济欠发达国家(主要为亚洲)的学生能够去日本学习先进文化技术,然后回国报效母国。
受此鼓舞,中国大量的年轻人负笈东瀛求学。由于语言壁垒,去日本留学需先过语言关,至此“语言学校”闪亮登场,遂成为中国学生赴日留学的主要途径。作为非学历教育,语言学校因设置人及经营理念不同水平参差不齐。
而去日本留学需解决身元保证人(日本保人)问题。尽管签证手续烦琐,但日本作为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发达国家,仍让中国年轻人趋之若鹜。中国留日学生人数一路“飙升”,终导致1988年“上海事件”发生。为有效防止此类恶性事件发生,日本于次年(1989年)成立了日本语教育振兴协会(财团法人),以规范语言学校经营。
此后,近30年,语言学校一直承担着外国学生日本升学预备教育的职责。在中国人赴日留学进程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尽管如此,在签证待遇方面,日本语言学校学生却长期遭受“不公待遇”。日本一度成为世界上唯一一个对留学生进行“二元化”管理的国家。直到2010年7月日本政府修改了入国管理法,日本“留学”与“就学”签证实现一体化。在此之前,就读语言学校的学生称为“就学生”,持“就学”签证。而就读日本高等教育大学的外国学生才算作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留学生”。在独立行政法人日本学生支援机构(JASSO)每年公布的《在日外国留学生在籍状况报告》中,年度在日外国留学生总人数是不包括语言机构(学校)人数的(直到2011年)。“就学”签证持有者,通常无法像“留学”签证持有者那样,享有打工、保险及交通月票等方面的各种优惠。
由于当时中日两国经济发展水平差距巨大,加之汇率诱惑,促使当年去日本“留学”的许多人都怀揣着打工赚钱的目的。半工半读成为留学生的生活常态。这便是如今“留二代”父辈的留学史。现实中,一些留学生经不住此诱惑,本末倒置:打工为主,学业为辅。更有甚者干脆旷课,打工赚钱,进而引发“外国人不法滞在”问题。
随着留学主体人群中国学生的快速增长,2003年7月“10万留学生接收计划”顺利达成。统计显示:当年度留学生人数达到117000人。
“10万留学生计划”实现后,受美国9.11事件影响,加之国内外国人非法滞留人数居高不下,以及福冈“外国留学生恶性事件”等一连串负面新闻影响,日本留学签证政策开始收紧,直到2008年,日本提出“30万留学生接收计划”。
而我恰好经历了这中间的“曲折”。在那段残酷的签证岁月中,申请者家庭经济支付能力成为审查的重点。按当时入国管理局的规定,需申请者的经费支付人提交三年内的《存款证明》,外加具体存款来源说明。而中国人的“灰色”收入遭遇无法摆到台面上的尴尬。我清楚地记得,有些父母为了解释清其中的“资金来源”,甚或“卖房”;离婚的夫妇,为了让孩子给签证官留下好印象,为签证而“复婚”。
日本留学是二次签证,申请者即使千辛万苦拿到《在留资格》(倒签证),并不意味着百分百会拿到户籍归属地使领馆的“正签”。中间,使领馆会抽查核实申请人的支付能力真实性。最残酷的事实是,那年代一旦被使领馆拒签,便意味着日本留学梦的破灭。因为“倒签”由日本法务省入国管理局签发,而“正签”由日本外务省负责办理。如“外务省”拒签,法务省入管通常无法翻案。之后,即使申请者再申请,其结果多半仍是拒签。
印象深的还出现过以中国学生为实施对象的地域性签证政策:三省三市优惠政策。此三省为浙江、江苏、广东;三市为北京、天津、上海。户籍为上述地域的申请者,日本签证审核放宽;而内陆经济欠发达省份的学生签证严审。那些年,福建籍学生遭到各种“嫌弃”。
2008年,日本国内少子化加剧,加之战后婴儿潮一代相继退休,日本开始遭遇劳动力匮乏。前首相福田康夫提出了至2020年“30万留学生接收计划”,留学生接收开始从重“量”转向重“质”。与“10万留学生接收计划”作了有效切割。
之后一系列利好政策相继出台。日本甚至参考了英国和澳洲的做法,在2012年5月导入了“高度人才积分制”,旨在在给优秀的外国人“永住”(绿卡)。在学术、专业技术及经营管理等三大领域,根据申请人的学历、语言程度、收入进行打分,分数达到70分以上者被界定为外国优秀人才,发给绿卡。此政策实施中并不顺利,由于门槛过高,条件表述暧昧等问题,导致申请“绿卡”人数增长缓慢。之后,日本不断进行调整。2017年4月27日,最短一年可拿日本“绿卡”制度正式落地。至此,留学、就业、移民“一体化”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随着“30万留学生接收计划”的公布,中国家庭收入的增加,日本留学签证进入相对平稳期。除内陆不发达省份外,日本签证审核关注点发生迁移,即申请者的经济支付能力不再作为重点。但对于申请者日语能力,则做了统一规范要求。原则上,申请者在赴日前,需提交由第三方出具的日语能力界定证书。目前被认可的考试有:JLPT、J.TEST、BJT等。这一时期,日本语言学校仍是中国学生赴日留学的主要途径。语言学校在照顾留学生方面可谓尽心尽力,事无巨细,既管学习又管生活。由于中国学生语言学校的优势地位,学校甚至担负起日语教学之外的学科升学指导。
随着中国学生赴日留学的手段和途径变得日趋多元,语言学校中国学生人数比例开始下降。语言学校升学指导功能开始弱化。边读语言学校,边读“塾”(升学补习班),成为一种新选择。这意味着日本留学升学过渡阶段学费成本的增加。
近年来,语言学校因生源结构变化出现各类管理问题,在日华人恶性事件频发……随着2020年东京夏季奥运会的临近,日本需要提前整肃环境。日本入管留学签证审批开始趋严。
2000年,作为海外引进人才我回到上海。感谢上海这个海纳百川的城市,以她的办事高效性,让我一回国便投入到她的怀抱。我祖籍江苏江阴,由于父亲北上求学,使我有幸经历了南北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5岁前,我是属于江南的,在祖母家度过童年。江南特有的对季节和细节的专注和兴趣,总能让我莫名地生出许多的感动。之后,我在北方度过了自己的青少年时代,性格中不自觉地又带有北方人的率直。都说一个人可以回到根源之地,是一种幸运。一个转身,我回到了上海,同属吴越,也算是叶落归根了吧!
愿有岁月可回首。
17年,如白驹过隙。倏忽间发现自己的学生,已从80后过渡到了90后,甚至95后。我亦能够充分感受到留学群体的变化。相较于80后,现在的学生在选择留学时,更多的人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看到他们在日本学业有成,看到他们由青涩变得成熟稳重,成就感油然而生。
我很庆幸,回国后做了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能够为那些想去日本留学的学生提供帮助。当年无心插柳,让我选择了这个职业;性格中的执念,让我在这一行一干便是十七载。
2017年恰逢中日邦交正常化45周年,书稿即将付梓,心中生出无限的感动。
樱雪、禅茶、纸帐、庭院、神社……无不唤起我对东瀛那段留学岁月的怀念。
经常听到这样的话:上海人亲日。在我看来,也对也不对。曾任北大校长的蒋梦麟从日本访问回来后曾言:中国人对日本人的认识和心理,是“轻日”“师日”“亲日”“仇日”,但就是缺少“知日”。作为穿梭于两国间的人,走在上海的街道,冥冥中海派文化总能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当踏上东瀛那片土地,又有种熟悉的味道。比较而言,我更愿做个知日派。
“最个人的也是最时代的”。感谢50位受访者,让我有机会通过文字让那段岁月留下珍贵的记忆。不单单是为了纪念,作为一个亲历者,能够对近20年中国人自费留学日本历程做简要的回顾和梳理,何其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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