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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样的农民兄弟

时间:2023-01-1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河上游下甲乡平怀村河段的红安塘,则像一口噬人的黑洞,把凌云县壮、汉、瑶族同胞敬佩的勇敢青年姚茂青的生命夺去了。下甲乡弄怀村弄林屯的叔伯兄弟们去年还发现,姚茂青一家每年粮食都不够吃。1988年,姚茂青与何桂仙结婚。成家有了孩子,姚茂青的负担加重了。姚茂青只好削价卖掉,另买了一头牛。今年7月的一天,姚茂青和妻子一早出去劳作,遇到姚胜良的妻子背着一篓几十斤重的火灰,他赶忙接过背上,从山上背到河边。

8月的泗水河一改旱时一蚯细脉的温驯,像一匹凶悍的烈马狂奔不羁。河上游下甲乡平怀村河段的红安塘,则像一口噬人的黑洞,把凌云县壮、汉、瑶族同胞敬佩的勇敢青年姚茂青的生命夺去了。8月4日,30岁的姚茂青为了抢救4个落水瑶胞,未来得及跟他的壮族老庚、汉族老庚、瑶族老庚道一声珍重,就撒手离去。

愈挫愈坚笑对人生

下甲乡弄怀村弄林屯的叔伯兄弟们去年还发现,姚茂青一家每年粮食都不够吃。这除了地瘠田薄之外,不能说与他的贫寒家境、人生挫折毫无关系。姚茂青生于1966年5月,他满一岁时,当生产队队长的父亲在批斗中被打成重伤,瘫在床上一段时间,医好后一直干不了重活。幼小的姚茂青过早尝到了生活的艰辛。20世纪80年代初,姚茂青从平怀附中毕业后,担起了长子的责任。那时节,村里有意让他当代课教师,但是,为了挣钱养家,他婉言谢绝了。1983年,他贷款2000多元种田七,在一位朋友的指导下,田七长势不错,丰收在望。就在准备采收的时候,地里的田七被人一夜偷光,姚茂青汗水白流不说,连做本钱的贷款全赔了进去。这一失窃对一个没有什么收入的家庭来说,打击确实太大。

1988年,姚茂青与何桂仙结婚。结婚前后那几年,为了维持生计,他与叔叔姚源辽学习车瓦手艺,常年奔波在外替人家车瓦。他肯钻研,头脑又灵活,技艺长进很快。“他一天能车500多桶2000多片瓦,很快就把我这个师傅甩在了后面。”车一窑瓦赚的不过百多元钱,有些东家手头不宽裕,工钱并不及时兑现。干了几年,赚钱还债的目标并未实现。

成家有了孩子,姚茂青的负担加重了。同辈人挣钱建新房,他心里痒痒的。他常对妻子说,“桂仙,等还清了债务,我们建钢筋水泥做的楼房。”生活的长河中,保不定哪一段有急流险滩。1994年,姚茂青好不容易攒钱买了一头牛,没有多久,牛病死了。去年,他又花近1000元买了一头,使役不久,牛害眼病,瞎了。姚茂青只好削价卖掉,另买了一头牛。难道真的应了“杀人放火八爷仔,修桥补路独丁丁”这句老话?“我不信这个邪!”姚茂青说。

小峒屯的瑶族同胞想邀姚茂青去淘金,问他: “下矿井有点危险,你怕不怕?”姚茂青说:“脱贫路通天,我也要天上走一遭。”一天,当矿井挖到80米深时,他们在井下放炮,两个小时后下井作业。谁知井下硝烟尚未散尽,他们昏倒在洞里。这时,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喊醒了姚茂青他们,这才一步一挪地爬出了那令人窒息的险境。生活锤炼了姚茂青的体魄,使他1.75米的个头更加强健,同时也磨炼了他的意志。当朋友跟他诉说油盐钱难找的时候,他宽慰说: “不要紧的,哪有天天都顺当呢!”

古道热肠乐于助人

平怀、加西两村大部分人家住在高山上,平时遇到老弱者背东西上下山,只要自己闲着,姚茂青总是替着背上一两公里。今年7月的一天,姚茂青和妻子一早出去劳作,遇到姚胜良的妻子背着一篓几十斤重的火灰,他赶忙接过背上,从山上背到河边。姚茂青平时干活不习惯背背篓,但遇到要帮助的人,他就不管这些了。帮人家背猪菜篓、背谷斗,对于姚茂青来说是寻常得很。

邻屯的谢应忠烧瓦,找不到帮忙的人,姚茂青知道后,连夜走40分钟山路,赶到窑场帮忙。烧瓦窑是苦活累活,得冒着高温添柴草、掏火池,姚茂青从晚上10点多钟一直干到第二天晚上9点钟,临走时,谢应忠说: “茂青老弟,你辛苦了一天,这10元钱你拿去买几包烟抽吧。”姚茂青右手一推,说:“帮点忙算不了什么,钱我不要。”到了第三天晚上,办完急事的姚茂青又带着一个伙计到窑场帮忙,这时候正是烧窑的关键时刻,他们一直忙到瓦窑闭火。

对于和自己一样为了糊口四处奔忙的人,不管长幼尊卑,姚茂青总是尽力做到有求必应,1986年暑假,加西村小峒屯瑶族学生罗朝文想利用假期打工,挣点钱贴补读书费用。他把这想法告诉姚茂青,姚茂青说: “我正要到伶站乡找活干,你跟我去,有我的就有你的。”走路到了伶站,找不到活,他们返回下甲,在双达村终于找到活路。姚茂青车瓦,罗朝文和他的同学挖窑。谈妥了价钱,东家嫌罗朝文他们是学生,不想让他们干。姚茂青好说歹说才说服了东家,两个穷学生挖了几天窑,各人得了20多元工钱。

下甲乡分洲村的罗梦周,房子檩条烂了,想换又掏不出钱,姚茂青知情后,对他说:“我家里有杉木,你去砍几条来换换。”罗梦周喜出望外,到姚家与茂青一起砍了10条尾径10厘米的杉木,修好了危房,按当时市价算,这10条杉木少说也值50元钱。这是1989年11月的事,正是他需要筹钱还债的时候,可姚茂青竟是分文不取,其质朴和侠肝义胆不言而喻。

春夏之交,地里的玉米拔节疯长,远远看去一片葱绿。瓢当屯的吴老哥正无奈地躺在床上长吁短叹。地里的玉米要除草、追肥、培土,而他却因从三轮车上跌下来,伤了身子,动弹不得。老婆早已走失,年幼的孩子还干不了农活。他出钱请人帮工,可没有人愿领。在这节骨眼上,他想:“不知茂青能不能消除父辈间的芥蒂,帮我两天。”他把难处跟姚茂青说了,末了还加了一句:“茂青弟,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这活儿我付工钱。”姚茂青一听变了脸,说:“你要是付工钱就别请我。”其实,吴老哥哪里知道,姚茂青很想跟他搞好关系,只是他放不开罢了。

一连两天,姚茂青都在帮吴老哥护理玉米,干完了才忙他自己那一份。

勤俭持家奉公守法

“帮人家的10元、50元不计较,自家用的一分一厘都要算好。”这是姚茂青时常念叨的。那一天晚上9点钟,街上修单车的老朋友收了摊吃罢晚饭,“笃笃、笃笃”,姚茂青敲着门进来了。朋友问他:“这么晚了,你从哪里来?”姚茂青回答:“我从百色车瓦回来,路上班车抛锚,耽误了时间,今晚得在你这里住一宿。”“嗯,你这包鼓鼓囊囊的,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嘛?”“没什么,是10多斤大白菜”“我当是什么宝贝,要买白菜下甲街上多的是嘛。”“永乐的比这里便宜角把钱。”

能省一分就是一分。他和其他年轻人不太一样,别人喜欢年轻时照照相,为的是不负青春好年华。可姚茂青一生只照相两回。头一回是为了办身份证,第二回是照相师傅服务上门,拉郎配一般把他一家拉在一起照的。

不知情的人可能会说姚茂青抠门,其实,他家里要办的事太多了。住房是祖辈留下来的泥墙泥地房,中间一个屏风隔开,里边安一张床,一架稍为值钱的缝纫机,全家4口人就挤在一张床上睡。外边立灶安锅放杂物。不论是里半间还是外半间,放一匹马进去是无法转身的。这般境况,即使在农村也是少有的。这两年,姚茂青和妻子撬石打沙,备好熟砖,伐木解板,材料都码在旧房周围,只待烧上一窑瓦,就可以动土了。

家里费用一紧,只好卖粮应付,所以粮食不够吃。今年初,坪山村有人想转包责任田,姚茂青闻讯即找上门去:“我家有劳力,转给我吧,收成我们对半分。”他一口气就包下了好几丘薄田,到夏收时已分得300公斤。邻里们说:“直到今年茂青粮食才够吃。”

7月31日,姚茂青得知乡兽医站的老朋友到屯里医牛,就找到他把他拉到家里,说:“乐业的鸡比下甲便宜,我想打下苞谷后,催肥三头中猪,攒下本钱,到兽医站租间房子做买卖。”朋友说:“只要你找到门路,租房不成问题,一个月要20元租金就算了。”而在这之前3天,姚茂青给妻兄写了一封信,让他打听玉洪芭蕉行情,他想把下甲的芭蕉销往玉洪。他这股挑战生活的倔犟劲令同辈叹服。

“我铆足劲为自己的家庭操劳,有一个前提,就是不做有愧于国家,不利于政府的事。”有人对他说:“你的田七被偷光了,那笔贷款能赖就赖吧,反正人们同情你的遭遇。”姚茂青不肯这么做。他宁可自己苦累一些,省吃俭用,也要把贷款还清。外出打工赚了点钱,他还一部分,养成家畜还一部分,直到1994年才还清2000多元的本息。

1992年,姚茂青的妻子生了第二个孩子,生产3个月后,姚茂青就动员妻子去做节育手术。亲戚们对他说:“过一段时间再去吧,何必那么着急呢。”姚茂青说:“早做晚做不一样,我们不能违反计生政策。”他毫不犹豫地送妻子去做了节育手术。出乎意料的是,今年上半年,姚茂青的妻子又怀孕了。这是做了节育手术后第二次怀孕,前一次已经引产。朋友们以玩笑的口吻说:“茂青,你们年轻力壮,还怕再养一个孩子?这又不是你们的责任。”姚茂青思量良久,说:“再养一个一是违反政策,二是不利于摆脱贫困日子,要不得,要不得。”他安排好农活后,就陪着妻子去做手术。妻子引产不久,他就和班统余一起去乐业打工。姚茂青对班统余说:“妻子引产才20多天,我来了也放心不下,但是买化肥需要钱,妻子补养需要钱,不来不行呵。”姚茂青就是这样识大体,他宁可苦了自家人,也不让政府背上人口包袱。

救瑶胞魂断红安塘

姚茂青遇难的红安塘,是泗水河被沙洲分流之后,两股河水又在洲头汇流,水流落差冲刷成一个深潭。那里经常旋着一个大旋涡,自民国至今,当地已有10多人落下红安塘丧命。自古以来,人们谈“塘”色变。

8月4日,姚茂青早起煮好了饭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饭。他对妻子说:“今天活路多,中午不回家吃饭,你要吃饱,要不,我给你带中午饭去。”“不用带,我耐得住的。”妻子这样回答他。朝露未干,山边白雾缭绕,夫妻俩已在红安塘附近劳作了。姚茂青在公路对面割禾打谷,他妻子在对岸拔秧插田。

姚茂青这天穿着长裤改成的西装短裤,上身穿一件绿军装,一人边割边打。湿热的天气使干了几个钟头的他感到一阵疲倦。

将近中午12点钟,在对岸插秧的妻子要过河和姚茂青一起收割,他把妻子接了过来。与此同时,瑶胞罗顺堂和妻子、岳母、姨妹4人,各自背着装满秧苗的背篓,手拉手涉水过河。姚茂青见状大叫一声:“危险,那里危险,不能从那里过。”“老堂,你不能一次拉那么多人过河。”

可惜晚了,罗顺堂一行4人已走到齐腰深的河中央。背上的秧篓吃水太重,急流一冲,牵扯力更大。走在后面的老妇脚下一滑,第一个落水,把其他3人一个一个拉了下去。4个人在河中胡乱扑腾。

姚茂青见状,马上脱掉上衣,来不及脱鞋就跃入水中救人。刚靠近罗顺堂,就被他两手抱住,水深流急,加上疲倦,姚茂青施展不开身手,5个人沉入了水中......

水中的扑腾和叫喊声惊动了在岸上插秧的姚茂胜、姚茂伦两兄弟。他们跑到岸上,看见离大旋涡约50米处有两个男人冒出了头,便不顾一切跃入河中,游过去抓起一个人的胳膊就向岸边推,两人架着落水者推了20米,力尽手软,加上那人特别沉,再也推不动了。他们翻转落水者一看,原来是堂兄姚茂青。此时,姚茂青的脸已变色变形,兄弟俩大惊,一阵眩晕不觉松了手,姚茂胜、姚茂伦恍恍惚惚中被水推到岸边的草地上。

一直在岸边干着急的姚茂青妻子,跑到草地上扶起姚茂胜兄弟俩,足有几分钟他们才醒过神来。这时,河中央已没有了人影,姚茂青他们被冲进了红安塘。姚茂胜只好拖着伤腿去搬救兵。

水难报到县里,副县长陈锦恩带着有关人员,和下甲乡乡长岑景慰一起来到现场组织抢救。当天,在家照看孙子的茂青妈,煮好饭等着大儿子回家吃第二餐饭,可是,她那乐于助人的儿子却永远回不来,再叫她一声妈了。

8月5日,人们在河滩上找到了三具女尸,但打捞人员仍找不到姚茂青的踪影。深深被姚茂青的人格折服的黎祖邦,向河边的人许愿:“哪一个把姚茂青捞起来,我给他钱。”他曾多次下水找人。

8月6日,姚茂青和罗顺堂的尸体才浮了上来。乡邻们把他就地安葬在离家两公里多的虎头山下。下甲乡长岑景慰当天带着慰问品到姚家慰问,当他把糖果塞给姚茂青只有三岁的女儿时,小女孩拿了两颗,说:“我就吃两颗,其他的等我爸回来再吃。”“我爸落水了,不知哪一天才回来,我想见爸爸。”

确实,儿女们太需要爸爸了,需要他抚养、庇护,需要他撑起这个家。盼望姚茂青回来的不仅仅是他的子女、亲属,还有那些认得他或并不认得他,但崇敬他高尚人格的人。

原载《右江日报》1996年8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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