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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人放纸鹞的感受

时间:2023-02-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但在广州,纸鹞却只是街边小孩的玩意儿。广州的纸鹞虽然简陋,却也质朴、刚健,尤其是它一旦接上了玻璃线,那种好斗的精神便跃然纸上。纸鹞升空,来回搜索或直冲云霄,总之是背负青天朝下看,阅尽人间无数。不知从何时起,广州人不放纸鹞了。以后回到广州,晴空依旧但纸鹞早已无觅。在我心目中,广州的纸鹞是一个带有象征性的意象,我觉得它担当得起剑客的荣誉。
广州纸鹞_五层楼下

现在广州很少有人放风筝了。前几年有过一阵子的复兴,但很快又沉寂下去了。

广州的风筝远没有北京人玩得考究。北京人的风筝有种种形状、名号,什么蜈蚣、美人儿、蝴蝶、鲇鱼、瘦沙雁、灯笼、白菜、八卦、蛤蟆等等,光这些名字就文气得很,更甭说在那绷着的高丽纸面或绢绸面上的缤纷绘制。

广州的风筝——我们从来是叫做“纸鹞”的——只是菱形的纸儿一张,粘上两条竹篾,拴上一根线儿而已。这就是广州人叫的“高庄”。若再粘上一条长纸条在尾部,则是“有尾仔”。二者的区别是,“高庄”冲劲大,纵横灵活;“有尾仔”态势稳定,轻松自如。但放“高庄”的技术要求会高一些。还有一种个儿特大、两翼弯曲的叫“马拉”,是最高级别的纸鹞,过去也很少见有人放。

在做好的纸鹞上,我们有时也会装饰一下。经常是在家里弄一点红药水(红汞),在风筝上写个A字,或随便涂两道颜色。

做好纸鹞,还要“腊线”。这也和北京的放风筝大不相同。北京放风筝的争斗是要把对方的扯回来,靠的是线粗手快;广州却是“界鹞”,即要把对方的线儿锯断,使其纸鹞坠落,靠的是线儿锋利。于是就要“腊线”:用牛骨胶拌玻璃粉末,盛在一个小容器里,容器的底部两边各穿一小洞,线儿就打洞中穿过,沾上胶拌玻璃粉末,然后绕在一个大线架上,风干以后,就成了“玻璃线”。这种线颇锋利,一不小心,就会把手弄伤。

旧时绘画中的放纸鹞

在北京,放风筝的大人小孩都有,过去还是八旗子弟耳目声色之娱的一种。但在广州,纸鹞却只是街边小孩的玩意儿。广州的纸鹞虽然简陋,却也质朴、刚健,尤其是它一旦接上了玻璃线,那种好斗的精神便跃然纸上。一只纸鹞做完了,想着它很快就要升上天空去迎接搏击,轻抚着它便有一种壮士一去的悲凉。

走上天台或爬上屋脊(以前广州的中小学放假前的安全教育中,总有因放纸鹞摔死的事例),天空早已战云密布,邻屋、邻街的屋顶上呐喊声声。纸鹞升空,来回搜索或直冲云霄,总之是背负青天朝下看,阅尽人间无数。但这种和平的快意很快就会结束,对方的纸鹞横冲过来了。两军相遇,先要判明是否已经“界住”(两线相交接),然后拼命“冲线”(放线)。这时节线架儿飞转,心儿狂跳,大有冲锋陷阵的气势。这时头脑里想的是线儿是否锋利、是否有足够的长度。这种“冲线”真的是义无反顾,真正是“生命不息,冲锋不止”,一定要拼出个你死我活。眼看对方飘然坠落了,猛一收线,纸鹞便扶摇直上,那神气简直是像向蓝天邀功。

能收回来的纸鹞都是曾经死里求生的,就像是出生入死的剑客。它们薄薄的不会沾上一点微尘,它们脆脆的却载起过不少幻想与满足。它们在蓝天巡游的样子真令人心折、令人心儿飘飘。它们是少年时代自广州的屋檐下升起的自由宣言。

不知从何时起,广州人不放纸鹞了。20世纪70年代我当知青时,还在农村做过一只纸鹞,一个人站在田畴中间放起来。但那种孤零、冷清使人意兴全无,放了一下便急急收线。没有了对手和观众,剑客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以后回到广州,晴空依旧但纸鹞早已无觅。十几年前在海珠广场上还会有人放纸鹞,也有点像北京的样子,大人小孩都有。吹的是北风,纸鹞飘向河南(珠江南岸)。“界鹞”仍在进行,于是有很多战败者倒在江边的树丛中。近年在中山大学北门的珠江边,聚集了一群“界鹞族”,都是中年人。他们装备现代化,“线架”已经现代化,装上了轴承,放的全是红色纸鹞,一飞冲天,风驰电掣。战败坠落的纸鹞挂满中山大学校园内的树上,一片惨烈,也煞是壮观。

在我心目中,广州的纸鹞是一个带有象征性的意象,我觉得它担当得起剑客的荣誉。它们的本性是追求自由,它们甚至在飘落时也是洒脱而美丽的。它们就像是那些衣不沾尘的剑客。我把它们读进了武侠小说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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