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溪水情

☉王露婧

“人生不应是一条由窄变宽、由急变缓的河流，更应该像一条在崇山峻岭间奔腾的小溪，时而近乎枯竭，时而一泻千里，总之你不会知道在下一个弯口会出现怎样的景致和故事。”这是航海家郭川曾在一篇文章中讲述的。我想，过好人生，我们也需要看看小溪。

在这晚秋时节，空气中还留着一缕淡淡的桂花香气；一年四季中，再也没有哪个季节如同秋天这般绚烂夺目，这般叫人陶醉与沉迷。天高云淡、秋风送爽的日子里，我们来到宁海县深甽镇探寻长洋溪的故事。此刻，秋意正浓。

站在甲子桥上感受古韵盎然，清碧的溪水从桥孔处缓缓流过，两岸杨柳婆娑，堤坝上的石雕围栏点缀着古朴的村落，三三两两的村民悠闲地沿着溪水漫步，这就是长洋村。四周群山环抱，青山翠绿，碧水荡漾，溪流悠悠穿村而过，清浅的阳光带着薄暖的气息。

而就在几年前，溪水还泛着浓重的恶臭，村民们都掩鼻而走，外出打工的游子，回乡看到黑臭的溪水，都感到阵阵心痛。但以工业为主的长洋村，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村民多数去上海打工，从那里“引进”了以加工废铝为生的行业，“蓬勃发展”到遍布村中各个角落，成为三分之二以上的村民赖以为生的行业。2005年，环境污染严重，村里也进行过集中整治，将加工企业全部安置在长洋溪一侧，占地60亩，但收效甚微。废铝行业的污染主要来源有两个部分：一是用煤作为燃料，造成的二氧化硫污染；二是用铝灰和废铝（铝制边角料）作为原材料，产生的重金属粉尘污染。

2014年，政府开始治水，这是一个新的契机。随行的深甽镇副镇长叶光明向我讲述了废铝行业治理的故事。在上级指导下，深甽镇党委和政府下定决心治理工业污染，加强了针对长洋溪流域沿岸的废铝加工行业的专项整治。然而，长洋村的废铝行业历史久、涉面广，且关乎村民的收入来源和就业问题等。整治工作触及了村民的根本利益，面对困境，镇村干部们频繁地进村入企进行治水宣传，跟村民面对面地谈心，讲解治理整顿工作是为了更好更长远地发展，需要干部群众一起努力，让企业能够提高效益，让生活环境能够更加美好。

随着社会发展，人们的环保意识逐步提高，长洋村的村民们与镇村干部共同努力，对长洋溪流域内46家加工点采取全面断电停产，按环保要求落实处理废气、粉尘及固废物等各项环保措施。他们还联合环保执法部门，开展不定期检查，打击偷排漏排等违法行为。在熟知并深入了解当时的情况后，他们组织了相关人员去周边的县市区学习治理工业污染的方法。在废铝行业的工艺中，将燃料煤改为天然气，在废铝加工企业集中建立液化气站，使污染物排放量大幅度地下降，达到规定的排放标准，提升了热能利用率，提高了生产效能，企业生产成本降低12%以上。在加工生产过程中，要求企业停止使用对环境有影响的添加剂，采用综合处理工艺系统，使处理铝灰而产生的污染降到最低。

通过废铝行业分流、转型，已有6家企业转型从事铝制品深加工，剩余废铝企业组合撤并至8户，都已全部办理环评手续和取得营业执照，并先后投入试产。而最能体现深甽镇对于工业污染治理决心的是，他们关停搬迁了产值达2.5亿元，每年缴付的各项税收就有1000多万的化工企业——宁波金海雅宝化工有限公司。

在长洋村流域，原先的长洋溪因废铝加工产生的铝灰污染，就像蒙尘的珍珠。而如今，通过三年的治水，长洋溪被拭去了灰尘，散发出纯真质朴的光华，吸引着人们的目光。走过横跨溪水风雅古朴的甲子桥，我们沿溪而上。沿途秋日景色变换不停，铺满爬山虎的石屋、漫山遍野的翠竹，远处重峦叠嶂、烟雾缥缈，最吸引人的是那收获季节里金灿灿的稻田。依着山势，梯田完全浑然天成，成为这大地之上最美的曲线。随山形顺坡逐级，层层叠叠，高低错落，云里雾里的朦胧之中，梯田依偎着村舍，村舍燃起炊烟，炊烟追逐着风，风舞动稻浪层层，稻浪边的水面上跳跃着小水花，与皎蓝的天空衔接成一幅最美的丰收图，一切是那样契合而又醉人心脾。

途经大蔡，路过夏樟，我们来到了长洋溪的源头——岭徐村。而说起大蔡村的时候，除了全国文保单位、宁海十佳古戏台之一的胡氏宗祠吸引我外，身旁的深甽镇宣传委员水玲玲，讲起她第一天到镇上报到，遇到的难以忘记的“赶猪”故事，也让我十分有兴趣。大蔡村同夏樟村、岭徐村，原先是长洋溪流域畜禽养殖户分布最多的三个村庄。可设施条件差，又缺乏科学的管理和技术，所有禽畜的粪便直接排放到溪中，溪边堆满垃圾，连能站脚的地方都没有，靠近养猪场的溪水颜色深暗，呈现墨黑色，溪水散发着浓烈的臭味。污水和臭气严重影响了村庄的环境和村民的生活。

随着治水工作的开展，退养迫在眉睫，然而，却遭到一些养殖户的反对和拖延。在大蔡村有一户猪棚养殖户是一位70多岁的老人家，镇村干部在跟他多次沟通后，考虑到其年纪大，身体吃不消，就帮他联系了收购人员。全镇干部集体出动“赶猪下山”，女工作人员维持秩序，男工作人员两到三人赶一头猪。而水玲玲跟男同事们一起参与了“赶猪”的工作，把猪从山上猪棚往下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家都没有赶猪的经验，一开始场面乱哄哄的，猪到处乱窜。在跟养殖户们“取经”后，他们就一个人在后面拉着猪尾巴，另一个人用麻袋把猪的头套住，往下赶。“原来，猪是不会朝前走直线的，只会倒退。那天赶猪回来，整个人都虚脱了，而且全身都是猪臭味，原先的猪棚整个儿都是臭气熏天，人根本进不去。”

“山色葱茏入胜境，空谷低回溪流声。”岭徐村如今就是这样一幅悠然的江南村落美景图。拆掉的大片猪棚的原址上，现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绿意的兴岭公园，空气清新。“六百年山村一朝巨变，七百余乡民世代相传。”这是刻在公园石碑上的一句话，记载了岭徐村近年来发生的变化。经过三年的集中治理，如今长洋溪流域关停养殖场67家（深甽镇全镇关停养殖场152家），长洋溪从原先的黑臭河转变为省级验收II类水质。

听着长洋溪的故事，看着长洋村，不知不觉就到了日落时分，漫天红霞，似是在诉说对时光的无限眷恋。“给时光以生命，给岁月以文明”，通过治水，面貌一新的岭徐村以更加文明的方式发展，凭借观赏樱花、油菜花等观光游发展旅游。这也是深甽镇从工业强镇转变为旅游重镇的发展路线，结合温泉、古村落文化、国家登山步道等，以美丽经济，打造中国乡愁文化带、温泉风情小镇、AAAAA级森林大景区。“我相信，深甽镇沉睡着许许多多美丽的基因，需要我们用行动去激活它们。”这是与深甽镇党委书记王东海交流中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我也相信，通过王东海书记讲述的“八路军”（即搬迁、退养、整顿、治污、拆违、管理、建设、转变）的治水方式，继续贯彻落实省、市剿灭劣Ⅴ类水的决策部署，上下联动，剿灭劣Ⅴ类水将进入一个全新的发展阶段，今后，长洋溪将更加熠熠生辉。

“我是一条故乡的小溪，心中唱着快乐的歌曲。走过高山，走过大地，经历磨难，壮志不移。每当遇到困难的时候，洁白的浪花开出美丽。啊，故乡的小溪，我心中的歌曲。我心中的小溪。我是一条故乡的小溪，心中唱着顽强的歌曲。走过天晴，走过风雨，为了梦想，奔腾不息。每当遇到挫折的时候，倔强的浪花，坚定不移。”秋日的溪水与蓝天一样清凉，天上微微有些白云，水上微微有些波纹。天水之间，清明一色，温暖的空气中带着一点桂花的香味。心头的思绪便跟着那山间的云烟缭绕，轻松而自由。长洋溪的故事，如小小浪花般在心中翻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