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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郎中青姐爷

时间:2023-01-1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过了几个月,府岸村的阿权摔伤了,痛得睡不着觉,听说青姐爷会医术,他忙赶到白泉涨岸垟。伤好后捉了一只大公鸡,提了五斤烧酒当谢礼,青姐爷只收下烧酒,说可以作药用,退回了公鸡。正好这天阿权来我舅父家办事,一看到我表弟手上生疮,忙说:“快抱给青姐爷看看,他会治病。”我打心里感谢青姐爷。在小楠溪沿岸,青姐爷医好了不少人的疑难杂症。

白泉涨岸垟村(现在的大若岩镇钱泉村)紧靠着小楠溪,溪边有一片竹林,竹林中有三间小矮房,里面住着一个六十多岁的孤身老头,名叫陈青姐,大家都叫他青姐爷。青姐爷从小家中穷困,上无兄下无弟,父母怕养不大他,所以给他取了个女孩的名,叫青姐。青姐爷祖上穷,没田没地,只留下一片竹林,父母又死得早,所以没有人给他做媒。他一辈子都没有结婚,性格也特别孤僻,平时不喜欢和别人多讲话,只一门心思在毛竹林里挖草药。村里人看到青姐爷常年挖草药,问他做什么用,青姐爷说给人治病用,大家都不相信,说他一辈子没有跟人学过医,怎么会替人看病,所以开始几年都没有人找他治病。

事有凑巧,这一年村里的明浩被毒蛇咬伤,当时交通极不方便,把人抬到温州城里得两天时间。眼看明浩的脚已肿得老高,嘴唇已经开始变紫,再不抢救就没命了。突然有人想到涨岸垟村的青姐爷,说抬到他那儿试试看。青姐爷看后,立刻拿出三样草药:一样煎汤给明浩喝下,两样捣烂包在伤口上。不到一个时辰,疼痛止住了,明浩的嘴唇也恢复了血色。大家放心了,齐声称赞青姐爷好医术,问他是用什么药治好蛇伤的。青姐爷毫不保留地说:“‘小叶青,大叶青,三叶青,不怕深山老蛇精。’我就是用这三样草药治蛇咬伤的。”

过了几个月,府岸村的阿权摔伤了,痛得睡不着觉,听说青姐爷会医术,他忙赶到白泉涨岸垟。青姐爷看了后说:“你的手摔脱臼了,我帮你正回来,再给你包点伤药,就会好的。”包好后,青姐爷对阿权说:“府岸到我这里有三里路,伤的地方五天要换一次药,来回走太麻烦。这几样药很常见,一是勾藤,二是蓖麻根,三是桑树皮,四是熟的糯米饭,再加上一点烧酒,捣烂成一个药饼,包到伤处就好了。”

阿权千恩万谢地回去了。伤好后捉了一只大公鸡,提了五斤烧酒当谢礼,青姐爷只收下烧酒,说可以作药用,退回了公鸡。

这一年我舅父的儿子即我表弟的大拇指与食指中间生了一个毒疮,手肿得像个馒头,手指中间整天流血水。他痛得啼哭不止,闹得全家惊恐不安,当时又找不到好医生。正好这天阿权来我舅父家办事,一看到我表弟手上生疮,忙说:“快抱给青姐爷看看,他会治病。”外婆听后赶忙叫舅父抱着表弟去涨岸垟。青姐爷看后说:“不怕,生的是‘蛙蟆挣’,只要到田里捉一只大青蛙,用剪刀剪开青蛙的肚皮,把它连肚肠敷在伤口上,一天一夜后红肿就会消退,四天四夜后伤口就会结痂,再过几天就好了。”说完立即到外面水田里抓来一只大青蛙,处理好后给我表弟包上。我的外婆千恩万谢,忙拿钱给他,青姐爷百般推辞,一分钱也不收,说:“只是一只青蛙,哪能收钱呢?”外婆只好对他说:“我七十大寿时你一定要来吃酒,我们一定要报答你的大恩。”

清明后外婆的七十寿期到了,来祝寿的客人特别多,我当时正好九岁,因病不能走路,母亲背着我去赴宴。青姐爷坐在上横头桌上,他一看到我母亲背着我,马上沉下脸,大声说:“你这么大了还让人背,太不成样子,还不快下来。”我吓得赶紧把脸埋在母亲的背上。母亲赔着笑脸对他说:“阿爷说得对,只是这十几天,孩子的脚无缘无故肿了起来,像竹筒那么大,连路都走不了了,每天痛得直哭。”青姐爷听后,脸色平和了许多,说:“来!背过来我看看。”看过后用手指指着我说:“你一定瞒着你妈去玩水,整天把脚泡在冰水里。天还冷,肯定得冻出毛病!还好,这脚还可以医,迟了你就变跛子了。”他转过身来对我母亲说:“回去叫光钏的阿爸去荒地里拔一些野芹芥,捣烂绑在肿的地方,另拿一些煎汤,一天后给他热敷,连续几天不间断,直到消肿为止。”几天后我的脚真的全好了。我打心里感谢青姐爷。我的小学和青姐爷住的竹林很近,只隔着一条小楠溪,我放学后经常坐着渡船到他那里玩,那时他已经八十多岁了。我说:“爷爷,你已经老了,应该快些把治病的本事教给别人。如果不早点教,有一天你不在了,就没有人知道这些草药了。”青姐爷听后笑道:“你这个童子痨[1],怎么咒起你爷爷呢?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这段时间我已经把这些土草药的秘方告诉给榴湾村的轩芝先生,现在不愁失传了。”

在小楠溪沿岸,青姐爷医好了不少人的疑难杂症。不管本村外村,不管大人小孩,不管穷人富翁,只要能用草药治好的,他都肯治,家中穷的人还给他们免费治疗。他治好的人越来越多,名气也越来越大。1949年后,他没有进白泉诊所当医师,而是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赤脚医生,问他为什么,一来他觉得自己年龄已经太大,二来他觉得自己不够有文化。

八十三岁那一年,青姐爷真的死了,死在捣草药的捣臼旁边,大概是因为太劳累了。青姐爷一生未婚,无儿无女,但来送葬的人足有好几千,附近三村四社的人都来了。大家说青姐爷一生都在替农民办好事,我们欠他好多人情,今天他要出殡了,我们总要来送一送他,我们永远不会忘了他这个好人。

【注释】

[1]童子痨,温州方言里骂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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