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阁与茶

陈伟权

天一阁坐落在历史文化名城宁波，无愧为那里的文明星座。2006年是天一阁建阁440周年，又是其创始人范钦诞辰500周年，相关纪念活动精彩纷呈。此文说不上纪念举措，也非宣扬“烹茶读楚骚”的情致，只是觉得从茶的角度切入，应别有韵味。

茶的精行俭德与天一阁的宁静淡泊，如果比喻为人，两者足可比拟。宁波茶叶则更相似，如同务实又不张扬的人。

比较起始康熙年间的太湖碧螺春，乾隆年间的西湖龙井，宁波贡茶为时更早，但却如深阁闺秀，藏而不露，连宁波人面对各类名茶，自己也有点自惭形秽。好在天一阁像历经沧桑之人可以作证：宁波自古产茶，并且多有好茶。

人生如茶。联想天一阁创始人范钦，活跃在明代嘉靖年间，27岁考中进士，官至兵部右侍郎，每到一处，总是注重搜集各类书籍，尤为重视当朝实录、地方志。到55岁辞官返乡，在宅东建天一阁藏书楼，楼上不分间，楼下分六间，源自《易经》中“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以求防止书楼火灾。而天一阁后来的辉煌，为范钦所意想不到：乾隆皇帝看中天一阁“留传经久”，庋藏《四库全书》之天下七阁全部仿照天一阁营造。同样使范钦意想不到的是天一阁居然成了“亚洲现存最古老的图书馆”，又是全球最古老的三大家族图书馆之一。用现在的话来讲，兵部右侍郎范钦类似于国防部副部长，比起其为官生涯，那藏书行踪说来微不足道，要搜集，要抄录，可谓枯燥乏味，偶尔收到人弃我取的地方志，他却视若珍宝。有人说，范钦有远见和目光，其功绩是歪打正着，使得天一阁彪炳史册。而更重要的是范钦从容人生淡如茶，具有茶人风格，不图虚名，不想升官发财，不求浮华，不慕锦衣玉食;又具有埋头苦干、持之以恒的执著精神，至营建天一阁时，已有藏书7万余卷。

天一阁丰富的藏书中，记载着茶人、茶事。宁波历史上出贡茶，供朝廷皇宫大臣饮用，也为皇帝所青睐。且不说《茶经》称颂的瀑布仙茗，就是在车厩岙所产的贡茶，也足以令人惊叹!那里群山叠翠，山泉汩汩，气候湿润，形成独特的产茶小气候。贡茶茶质优异，从元代初年到明万历二十三年，延续300余年，而且产量丰多，每岁进贡茶芽130公斤，而产名茶的九江府也不过60公斤!再是制作精细。车厩岙中设置茶局，由当地知县负责实地监制，清明前一天来到山中，至谷雨才能回到县府衙门。而且采茶者要求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与事物盛极必衰一样，车厩岙一带所产贡茶使得茶农苦不堪言，有位地方官奏报朝廷，居然得到恩准赦免贡茶，从此宁波有好茶鲜为人知。茶事盛衰在县城仪门前还立碑以记，此碑已荡然无存，却在天一阁藏书中有书可证：贡茶产区在四明山北麓的慈溪县辖区。明嘉靖四十年(1561)《浙江通志》、嘉靖三十九年(1560)《宁波府志》，清雍正八年(1730)《慈溪县志》都有记载，其中雍正年间的县志更为详细，古文记述2000多字。还有清代大学者全祖望在《十二雷茶灶赋序》中更有赞词：“吾乡十二雷之茶，其名曰区茶，又曰白茶……以慈溪车厩岙中三女山资国寺傍所出称绝品，冈山开寿寺傍次之，必以化安山中瀑布泉蒸造审择，阳羡、武夷未能过也!”

天一阁与茶存于世间，都有个性，默默无闻而不张扬，两者都在传播文化，播种文明，奉献给社会，惠泽于人民。

天一阁与茶，可谓情切切，意悠悠!

(作者单位:宁波市茶文化促进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