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女孩冬天手脚冰凉长冻疮

昨夜甚寒，躲在被窝里，手脚久未见暖，睡意全无。每每无法入眠时，总要忆起一桩桩一幕幕难忘的往事，有甜蜜快乐的，也有辛酸苦楚的。不知不觉，思绪又飘到了童年，不禁又忆起孩提时患冻疮的时日。

冻疮，曾经在我身上肆虐了20多年，所遭受的时间之长，程度之深，痛痒之苦，恐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记忆里，每年冬天都要生冻疮，真所谓是一岁一枯荣，“冬”风吹又生。尤其是家居山区西溪的几年里，冻疮在我手脚上遍地开花，硕果累累。山区严寒，到了三九寒天更是呵气成霜，滴水成冰。每逢这样寒冷天气的时候，双手上的冻疮便“大珠小珠落玉盘”，以点到面，日长夜大，迅速蔓延，不几日，整双手就成了大馒头。母亲总是唠叨，天介冷，着介点衣裳，怎么会不生呢。总是逼我多穿几件衣服。我想，这与衣服穿得多少没有多大关系。同学们与我穿得差不多，他们怎么就不生呢。那时，母亲看到邻家的小孩头上脸上长疮，认为这是小孩出生后体内毒素没有得到彻底清除。这时，母亲就用略带幸运的口吻说，我的小人出生后，就让他们多喝几天“凉茶”(黄连)。黄连属中药，味苦清凉解毒。每当躺在床上好久好久，手脚还是冰冷的时候，就联想到母亲的话语，就又想，莫非我出生后喝的“凉茶”过量，我的血变冷了?头上不长疮，却让我的手脚长出许多的冻疮来了。每逢冻疮痛痒难耐时，心里就直怨母亲让我喝多了“凉茶”。哼!宁愿头上长疮呢。

睡前，母亲总要倒上一大盆热水，逼我烫手脚，并说，这样烫过后，冻疮就会散了。因怕烫，且又难受，总是蜻蜓点水，敷衍了事，母亲不依，按着我的双手在水里受“煎熬”。但是烫后，僵硬的手脚倒也活络了些许。睡下后，母亲就在我的脚下塞进“铜火塌”，怕我烫着脚，还在四周包上毛巾。双脚轻贴着“铜火塌”，不久就暖和了，可是麻烦也随之而来——冻疮奇痒难忍。于是，就大声嚷嚷着，我热死了，不要了。定要母亲取去“铜火塌”。痒得难受，只好把双脚伸到被外去“乘凉”，哈哈，真灵，一会儿就不痒了，直到感觉寒冷时再缩回被里，把双脚放在“铜火塌”放过的位置上，这时最舒服了，这是一整天里让人感觉最爽的时刻。

早上起床也是最令人痛苦的时刻。每天醒来，发现手脚冰冷发僵，硬硬的，双手都握不成拳，感觉到一夜之间冻疮又茁壮成长了。脚上的冻疮也不甘示弱，脚趾头、脚后跟以及脚边缘都长满了，为了扩大领地，竟连脚底也不放过。于是，这双“胖”脚连穿鞋也变得非常艰难，好不容易穿进去了，一踏地，这锥心的胀痛啊，逼得人直掉泪，走起路来一颠一颠得活像小脚婆婆。

冻疮，让我的手脚近乎“体无完肤”，丑陋无比，痛苦不堪。15岁那年的冬天，突然发现自己的这双手好难看好难看，特别是在同学面前，“该出手时难出手，躲躲闪闪藏袋兜”。于是，暗暗下决心要治好冻疮。听人说，把手脚放进溪水里冻，以冻攻冻。每天咬牙坚持，无效。听人说，伤膏能治。大喜，既轻松方便又无痛苦。于是，每天把一双黑手变成白手，直到伤口糜烂也无济于事。又听人说，用雪擦，冻疮会散去。于是，心里就天天盼望着下雪。真是天遂人愿，几天后，果然下起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漫山遍野，银装素裹。望着厚厚的积雪，无限兴奋，这么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积雪，一定是上帝恩赐予我的良药。熬着刺骨的冷痛，一天不知擦了多少遍，直到雪融，双手上的“硕果”有增无减，还大有燎原之势。联想到农民手上不生冻疮，一定是他们劳动的缘故。于是，一有空，就手握锄头去竹林里垦地，发狂般地奔跑，爬山，只要是能极大地消耗体能的运动，一一尝试，均无显著成效。冻疮并没有因我的付出而随之消失。也许，冻疮是琼浆玉露，只有到了春暖花开时，才会离开身体，融入到春意花香中去。

星移斗转，南极的冰山缓缓地在消融，珠穆朗玛峰的高度也在慢慢下降，地球在渐渐地变暖。我的皮肤也在不断地变老变粗，已经失去了“养育”冻疮的能力，30岁后，冻疮悄悄地离我而去了，也许依恋故地，偶尔“春来发几枝”，也难成气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