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见有金性尧先生逝世的消息,想起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嘉兴市志办,叫我出面跟上海金性尧先生联系,向他打听金祖同的事。后来,金性尧写了一篇回忆金祖同的文章,发表在《读书》杂志上。一九九二年,我离开嘉兴市志办,到了嘉兴图书馆。先在古籍部,后来抽出来专门负责一家叫秀州书局的书店。起先秀州书局搞批发,之后在中山路开了一个门面,开始有了秀州书局的简讯和书票。所进的书中,见到金性尧先生的《伸脚录》,于是写信给金先生,寄《简讯》给他。金性尧随即有了回复,并函购他要的书。从一九九六年至二〇〇二年,金先生在秀州书局函购的书不下百本。
今天下午,我花了半天时间,在所存的文档中,输入“金性尧”的名字,一条一条信息出来,像电影的回放,鲜活着。我挑着,把这些信息汇在一起。我寻思着:“还没见面怎么就走了呢?”
一九九六年:金性尧五月十二日来信:“我拟购钱锺书《石语》、《俞平伯周颖南通信集》、《吴宓自编年谱》三种。”金性尧的《炉边诗话》、《伸脚录》和《诗词坊丛书》等曾先后上架秀州书局。
五月十九日,金性尧来信:“购拙著《伸脚录》两本。该书在贵地反应如何?”
五月二十八日金性尧来信:“因索拙著者多,我想再购《伸脚录》两册备用。”同时,金性尧应邀抄录一首他的近作:“飞来羽檄满乾坤,号令旌旗气欲吞。北极楼台天帝醉,西池王母九州尊。月横海宇犹惊魄,车走雷声忽报门。三十年前逢六月,孤寒八百最消魂。”
金性尧在十一月二十二日的来信中说:“从前上海陕西北路曾有秀州书社,是金祖同(嘉兴人)之弟金贵男开的。”
金性尧五月七日从上海来信说:“方孝标的《钝斋诗选》请即寄下,因为我正在修订《文字狱史》。”
一九九七年:金性尧六月三日来信说:“我的书房内,悬有秀水张廷济的一幅立轴,《咏秦汉十二瓦当》。又有海盐张元济的八言对联(有功不伐闻过而喜;为道日损积德能升),泥金大红纸底,上款为甲申春日,此甲申即甲申三百年之甲申,上海等地尚属沦陷区,所以此联也弥可珍护也。”
一九九八年:金性尧四月十四日从上海来信说:“前函说已电南京友人购《袁殊文集》,未审何以至今尚未见书?”章克标四月十五日从海宁来信说:“金性尧先生打听《袁殊文集》,据我所知该书是南京出版社出版,一九九二年八月初第一次印刷,印数一千二百册,估计已经售缺……此实乃小事,请将此信遥寄金先生可也,不宜刊登。”董宁文先生四月十七日从南京寄来《袁殊文集》:“袁殊是一位极具传奇式的人物,他不但是一位杰出的新闻工作者,而且还是一位深入虎穴,屡建奇功的我党情报工作者,说到潘汉年,不提袁殊,是绝对不应该的。……《袁殊文集》是自费出版,我遍寻南京大大小小书店都不见,辗转,终于在南京近郊冯月华(此书作者夫人,作者已亡)家如愿以偿。”
谢兴尧七月十九日在电话中说:“嘉兴谭其骧是我的老朋友,他只要来北京,就来我处。他去世后,我曾在《读书》杂志上写过一篇纪念文章。……我最近出了一本《堪隐斋杂著》,这一本写得硬,学术性的较多;《堪隐斋随笔》写得软。金性尧,我很想他,可惜见不到他。我九十二岁了……”金性尧九月八日从上海来信说:“顷接谢兴尧先生来信,他将赠我《堪隐斋杂著》(谢兴尧),所以,所托此书不必买了。这也是秀州简讯的媒介之力。”
吴侠虎九月十九日从上海来信说:“老友金性尧于去年通了一次信后。已久无讯息,此公学识渊博,殊为可佩。惜年老出门难,未能向其请教为憾耳。……”金性尧十月八日从上海来信说:“吴侠虎先生相识于五十余年前,彼此今尚无恙,固可庆幸,然亦因各臻衰龄,无缘更把晤耳,叹叹。……我前曾托购邓之诚《五石斋小品》,来简云已售罄,今何以又有人托购……”《五石斋小品》已由杭州余先生挂号寄出。
金性尧十月十九日从上海来信说:“《土中录》是上海书店出版,我已看过二校样,但正式何时出版,只好听出版社。”
一九九九年:金性尧四月二十八日从上海来信说:“兹拜托购邓云乡兄《增补燕京乡土记》及陈衍《石遗室诗话》。我没有料到邓先生走得这样快,以为随时可向他索取的,既伤逝者,行自念也。人的生命有时很顽强,有时又很脆弱。他还比我小九岁呢。”书已挂号寄出。
金性尧六月三日从上海来信说:“浙江人民出版社曾出版一套近代学者论著,其中有孟森论学集(选本),我对该社无熟人,能为我设法代购一册乎。”浙江人民出版社刘华六月十四日来电话:“金性尧先生要的《孟森学术论著》,我刚刚寄给了他。是样书。”
二〇〇〇年:金性尧一月十八日从上海来信:“前托购《孟森明清史论著集刊》,已由在京友人购得,且是中华版。故请不必费心。来春如蒙天公恩许,手脚轻便,当至秀州观书。”
董先生四月十日说:“金性尧家里有一把金祖同(嘉兴人)送他的‘东洋刀’,那是从前金祖同的父亲金颂清从日本带来的。金颂清,中国书店老板,嘉兴人,回族。《伸脚录》(金性尧)中说:金颂清穿着狐皮袍走在路上,迎面来了一个拿猪肉的行人,无意中猪肉擦上袖子,老先生回家后,便将这件狐皮袍子脱下,送给了教外人。”
金性尧十月四日从上海来信说:“……选录一部分较有意思的简讯,出一本小型书,如此次(指一一八期)报导的巴金病中对领导人的谈话,就很好。另请寄《吕著中国通史》(吕思勉)。”书已挂号寄出。
二〇〇一年:金性尧二月二十八日从上海来信:“久不购书,亦因书价过贵,来日无多,无兴捧读矣。今烦寄周绍良《唐传奇笺校》一本。费神。谢谢。”书已挂号寄出。
金性尧三月十八日从上海来信:“拜托购陈梦家《尚书通论》一册。说是不买,还是想买,真是欢喜冤家。但我从去年起,确省下了不少书款。”书已挂号寄出。
金性尧六月二十二日上海来信:“我需张岱《夜航船》一册,原由浙江古籍出版,设法代购一册。”金性尧六月二十三日从上海来信:“《夜航船》已觅得,请勿费心。”
二〇〇二年:金性尧四月二十五日从上海来信说:“《笑我贩书》早收到,未能及时申谢,罪甚。弟自去年起,即患懒散症,最好一天到晚坐在沙发上不动(实是轻度忧郁症),就像小说里的奥勃洛莫夫一样,一有好转,我还想据旧作改写一部二十万字著作,现在讲得太早,亦因先生对我一向关注,故而奉复一二。”
(二〇〇七年七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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