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多少个寒暑,我总在旧书摊前寻寻觅觅,像丁丁历险记中的丁丁似的,在淘得一本本小小的连环画时,轻轻摩挲着它多彩的封面,似乎寻回了童年的梦幻和快乐。
连环画,俗称小人书,我小时候就干脆叫它小书。四十多年来,我的手上捧过古今中外、各色内容的书何止成千上万,但最早捧在手中的那本书,一定是小书。三五岁的顽童,斗大的字还不识一个,拿起小书就立马安静下来,稚嫩的目光盯着一页页画面,看得津津有味不眨眼。真闹不明白,这小人书何来如此大的魅力。我想,这可是人生最初的知识与文化的启蒙啊!因为小人书,童年不寂寞;也因为小人书,童年的田野没有荒芜。
如果有一种怀旧之情,久久纠缠着你,使你挥之不去,这样的情结,一定是源自生命的本能,抵达情感的深处,让你欲罢不能。中年人对于连环画的怀旧情结,就是缘于这样一种内心的追寻。
回想那时,小书可真多啊,学校的功课可真少啊!于是,每天上学,总会背着父母,在书包里偷偷塞进一两本小书,除了自己上课连着下课看,还要与同学交换着看。这巴掌大小的图画故事,在物质匮乏、精神生活单调的年代里,给予亿万幼小心灵以慷慨而宽厚的滋养。那本《鸡毛信》里,海娃是多么的机警,他把鸡毛信看作比生命还重要,一旦丢失,急得手足无措,翻遍口袋找,脱下衣服找,抖动着衣服找,又沿着来路在石头缝里找。其形象憨厚可爱。还有《我要读书》里,当高玉宝听到让他读书的消息后,高兴得走路也一蹦三跳,撵得路上鸡飞狗窜,画面是如此生动有趣。小书带我走进了《三国演义》、《西游记》,知道了列宁、白求恩、董存瑞、杨靖宇,等等。这些人物与故事几十年后都无法淡忘。小小连环画,包容大天地。真正进入这个世界,才觉得它是那么丰富多彩、其妙无穷。这里必有一些情节,或者说,更多的是情结。
随着年龄的增长,阅读兴趣的广泛,对小书的热情也逐渐降温,再加上几次搬家,不少小书就送了邻家小孩,或进了废品站。在书的大家族中小书的占比越来越小,几乎消失殆尽。
几年前,有报社编辑嘱我写点收藏文章,写什么呢?他启发我说,比如童年玩的香烟牌子,小人书呀,都可以一写。这下挑起了我心头对小书的怀念之情。如今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在童年时代谁没有与小书有过亲密接触?小时常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是:看小书去喽!那时只要花两分钱,就可在弄堂口的小书铺上看上大半天。这就是整整一代人的童年乐趣啊。于是,一篇《小人书的情缘》一挥而就,得以在报纸《雅玩》版上刊载。此后便一发而不可收,陆续写了《连环画精品难得》、《〈三毛流浪记〉初版本》、《连环画老版重印受青睐》等有关连环画收藏的文章。还到本城的各家旧书店,把似曾相识的小书又一一淘回来,像把迷路的孩儿领回了家,在灯下细细端详、悉心把玩。一个个连环画家的名字又出现在眼前,赵宏本、顾炳鑫、贺友直、戴敦邦、颜梅华、刘继卣、华三川、刘旦宅、王亦秋、王叔晖等。于是,在朋友的热心敦促与帮助下,翻出旧藏,收集资料,借来书刊,斗胆编著了国内第一本全彩印制的连环画收藏读物《连环画鉴赏与收藏》。作为一个对连环画情有独钟的中年人,一个连环画普通爱好者,编著这样一本通俗读物,只是想为眼下正方兴未艾的连环画收藏热起一点推波助澜的作用。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时下对于连环画收藏的研究还刚刚开始,还有许多未知领域有待志同道合者去开掘与发现。现在连环画的功能由阅读而进入收藏,这是时代的必然。当今的小孩,除了繁重的功课,还有卡通、电视等丰富多彩的娱乐样式,而专注于收藏连环画的人大多已届中年。据说,一本印数达一百万册的《闪闪的红星》,当时的售价仅为一毛八分,不料在一次拍卖会上,拍到了五百元。另一本“文革”中出版的连环画《门合》,更拍出了一千二百元的高价。其他如《铁道游击队》、《山乡巨变》等初版套书身价已逼近万元,真是不可思议。当然,大多数中年人收藏连环画,并不仅仅因为它的经济价值,更有寻回一份近乎神圣的怀旧情感,一份无数个童年留下的不为人知的痴情和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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