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当是一种商品,这已为人所共识。那么,藏书愈丰,其家底一定也算得上殷富。
闲翻我国历代藏书家传略,便可知晓,举凡能冠以“藏书家”头衔的,大抵是在朝廷中任一官半职的,至少也在州县衙门做个芝麻官。明代藏书家范钦,官至兵部右侍郎,建有著名的藏书楼“天一阁”。还有,洋务派主要人物丁日昌,是晚清藏书家,官至江苏、福建巡抚,其藏书亦称富一时,有“持静斋”藏书楼为证。藏书家中即使不为官的,不是大学者,就是大商人。生活无虞,乃有余钱购书、藏书,以满足自己读书、爱书,甚至著书立说的嗜好。
过去,鲜有平民百姓成为藏书家的。对一般的家庭来说,藏书是藏不起的。现在的情况则大有改观,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买书、藏书不算奢侈。于是,“藏书家”的桂冠也戴到了一般知识分子、普通工人的头上。得悉吴钧陶老先生的家因市政建设而动迁,帮其整理所藏书籍,也生出颇多感慨。以书来说,作为诗人、翻译家的吴钧陶确实丰富,不少是善本秘籍,如民国间的原版外国文学名著,新文学书籍初版本,不局限于文史哲,还有不少是科技、天文、地理方面的书籍。因之,他被评为首届“上海十大藏书家”之一。然而,与书的丰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吴钧陶的居室十分简朴,电视机、录音机乃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淘汰货,几件用了半个多世纪的旧家具,有的榫头都松动了,几只书橱的衬板也摇摇欲坠。这个家,看不到一点时尚的气派。吴钧陶长期任“为他人做嫁衣”的编辑,几十年来直至退休,一点微薄的薪水除了维持日常低水平家用开销外,大多扔进了书店。正如他自嘲的那样:“身无半分债,家徒四壁书。”吴钧陶家底不厚,却是知识的富翁,在翻译和创作的田野上勤勉耕耘。读书使他明理,充满爱心,看到“希望工程”号召募捐,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找出若干本珍藏几十年的民国新文学珍本,委托《中华读书报》刊登启事,进行义卖,想以其所得给“希望工程”捐赠一所简易小学。这一义举,赢得了读书界同仁的赞誉。
不仅是吴钧陶,还有一些人出身平民,亦成了全国闻名的藏书家。他们原都是一名普通的工人,在住房条件并不宽敞的情况下,节衣缩食,孜孜于集书、藏书,乐此不疲,其精神难能可贵,可敬可喜。虽为藏书家,他们的家底简直可以用清贫来形容。这些“民间藏书家”的兴起,至少说明千年文明薪火相传,文化知识在新的层面上得到了普及与提升,全民读书活动结出了丰硕成果。相比之下,那些大款、暴发户,在觥筹交错之间一掷千金却毫不吝惜。即使想装得斯文些,顶多在定做的豪华书橱内,放几排定做的精装书外套,装点门面唱唱“空城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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