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冈石窟是中华佛教艺术瑰宝,是著名世界文化遗产。
鲜卑,一个马背上的民族,居然把自己的魂魄浸润到汉文明的血液里,从而使得汉文明的体魄如此伟大,体格如此坚强,文明的张力如此强烈。也正是这样的一个民族,把这些精神雕刻在巍峨的石崖上,让后人行走了近1500年的光阴,络绎不绝地前来观摩、朝拜。
刚踏入景区,一尊雕像便兀立眼前。这尊雕像由当代著名雕塑家吴为山先生所作,是为了纪念云冈石窟的最早主持修建者、北魏高僧昙曜法师的雕像。
昙曜自小出家习禅,志气高远,风度闲雅。魏文成帝即位第二年,昙曜被朝廷征至京都平城(今山西大同),文成帝礼其为帝师。和平初年昙曜任沙门统。在文成帝的大力支持下,昙曜主持能工巧匠和善男信女,在武州塞凿山石壁,开始了凿雕云冈石窟的伟大工程。
吴为山先生以写意的手法,洗练传神地艺术再现了昙曜的远见卓识和坚贞品格,其手法之凝练、造型之生动、意境之高远,让人叹为观止。
穿越了千回百转的水榭虹桥,我们来到了一处名为“灵岩寺”的寺庙。
这片建筑群兼有江南秀美格调和北国雄浑气质。因为建于水上,所以清风徐来,波光潋滟,透露着无尽的旖旎光。要知道,在多风少水的北国景区,能看到这么一片浩渺的湖水,能看到这么一座凌飞水上的巍峨庙宇,让人何等惊喜啊!
这座庙宇是依照北魏风格复建的。这也非常不易。要知道,现在我们能看到的最古老的木结构建筑,是唐朝兴建的五台山的佛光寺。眼前的灵岩寺虽然是现代复建,却是有板有眼地研究了北魏寺庙艺术风格,力求依照古制复原。同时,要在这一汪碧水上复原古迹,并非随心所欲、异想天开,而是有着实实在在的历史依托——据北魏著名地理学家郦道元《水经注》里对云冈石窟“凿石开山”“山堂水殿,烟寺相望”的描绘来看,云冈石窟当年确实有山有寺。今天的复原,不过为现代人提供了一个遥想当年胜景的鲜活的场景,也为现代人再现1500年前的北魏建筑风格提供了一种可能。
过了灵岩寺,很快我们就来到了景区的主体——云冈石窟。
整个石窟群落建造于雄浑起伏的武周山麓,将近一千米,延绵不绝。
巨石横亘,佛雕密布。远远望去,无数个佛龛像在一座大山上凿开的无数个窗户,又像质朴的山腰上镶嵌了无数颗珍珠,大小错落,疏密有致,让人啧啧称奇。
走近端详,这些雕像,大的有十几米之巨,小的才几厘米。如此大的落差悬殊,让人慨叹北魏石窟艺术的伟力。佛龛里的佛像就像千万个笑盈盈的主人,注视着客人的到来,不由让人心生欢喜之情、膜拜之念。
云冈石窟的大佛,大都凿在石山体内,窟内清爽凉快,这对保护石像可能也有好处。但仔细考察或抚摸石像,可以感觉到石山基本上是砂岩。这种岩质在容易雕出效果的同时,也很容易风化。
云冈石窟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大佛雕像都是以北魏初年几位皇帝的形象为原型进行雕刻的。这些大佛一般魁伟雄大,体现出了独具特色的鲜卑民族个性。也因此,云冈石窟的整个寺庙群曾经就具有北魏庙宇的气息。
云冈石窟的凿开史,分为早、中、晚三期。其中,第一窟到第二十窟为“昙曜五窟”,即昙曜法师住持修建的早期石窟。这五窟布局设计非常经典,是我国佛教艺术第一个巅峰时期的经典巨作。
第二十窟是整个云冈石窟的代表作,甚至成为大同市的经典标志形象。
这尊大佛高足有十余米。有可能曾经遭受过地震灾害,这在石窟前的半壁山崖崩塌过,使得雕像独自暴露在外,分外引人注目。
这尊大佛的原型是北魏王朝的开国皇帝魏道武帝拓跋。拓跋15岁时趁乱兴国,将国都从偏远的盛乐(今内蒙古和林格尔)迁到大同, 自称皇帝。他励精图治,纵横天下,国力大盛,为后来的太武帝一统北方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仔细观察,这尊佛像双耳垂肩,身材伟岸。他右袒的袈裟,衣纹遒劲分明,像是穿着了一件舒适的长衣。这固然和鲜卑族的衣着习惯有关,但其轻柔宽松更重要的是要映衬和对比衣袍下伟岸雄健的体魄,向世人展现了草原民族独特的英姿。
雕像身躯微微前倾,脸型圆润丰满,眉目细弯,双目泛着神采,嘴角棱角分明且略微朝上,面容和善慈祥,神情十分细腻丰富。整个雕像看起来既像一位具有雄才大略,泽被天下的君王,又似一位阅尽沧桑、在温煦的日光下俯瞰、关爱众生的智者,给人以庄严肃穆而又慈悲为怀的感觉。而且,无论我们从哪个视角去观赏,都能从这尊雕像的脸上领略到无比自在和自信的气质。
第六窟是云冈石窟雕刻最为精美、保存最完整的一个洞窟。大佛像十分雄伟,有一种势压一切、无可比拟的气概。其他石像,则各按品级体型逐步缩小。这么多形象各有姿态、绝无雷同。飞天手执乐器,长空曼舞。石窟周壁雕有佛像、菩萨、飞天、瑞鸟、神兽等形象,体型较大的有几米,最小的只有几厘米。四壁的塔柱上还雕刻着释迦牟尼从诞生到成佛的故事,其形象神态各异,造型生动逼真。许多身形矮小但躯干却很健壮的侍者被雕刻在佛龛基座处,用力托举重物,神情却喜乐轻松。
立于云冈石窟,不禁感慨良多。
当鲜卑人跨过那条纵横北国、连匈奴人也没能逾越的长城,他们终于成为了北方汉文明的征服者。但“可以马上得天下,不可以马上治天下”,草原民族终究无法抵御中原汉文化的逆向征服。
孔子之教,不是依照血缘,而是以是否接受汉文明为标准来衡量一个民族究竟是“夷”还是“夏”,从这个意义上说,鲜卑人是当之无愧的汉文明的继承者。这就是文化和文明的力量。从这个意义上说,云冈石窟是鲜卑文明的标本,更是农耕和游牧两个文明自动融合的典范,是我们更好地理解“夷夏之辨”的鲜活案例。
但是,云冈石窟归根到底是佛的世界。百里武周,一片佛国。如果仅仅从君佛政治的角度来考察,注定只能是一叶障目,失却根本。
不必说“世界文化遗产”,也不必说“中国石刻雕塑艺术宝库”,更不必去揣测那么多名流见到云冈时所难以遏抑的“我来迟了”的悔疚。站在这座伟大的石窟群前,你只能感到自己的生命在和1500年前的这些佛像在共同沉思。
和那些静默的佛像一样,此时此地,你已经忘言,已经无言——这磅礴的石窟气象足以使你得以净化、升华或壮阔。
欲辩已忘言。不可言,便得云冈的无穷气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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