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界”是从政人员总体的称谓,俗称 “官场”。龙志毅的长篇小说 《政界》通过省委组织部考察市长人选、中组部调查组考察省委班子两条线索,让省、市两级的主要官员粉墨登场,演出了一幕扣人心弦、发人深省的话剧。
龙志毅曾担任过贵州省委组织部部长、省委副书记、省政协主席,对官场有深切的了解。这部现实主义的力作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有较强的可信度和说服力,深受读者欢迎,印刷十三次、发行十多万册就是明证。
作品中显现了闪光的亮色,也露出了昏暗的灰色,令人满怀希望,也产生忧患意识。
振奋人心的是一股浩然正气。
作品中的三个主要人物:省委书记赵一浩、省委组织部部长周剑非、三江市副市长陈一弘都是刚正不阿的领导干部,而又各具个性,有血有肉,可敬、可亲、可爱。
省委书记赵一浩:睿智、刚毅、果断、坚持原则、实事求是,有高干的严谨、稳重,又有高知的风趣、洒脱。
对待三江市长的人选问题,因竞争激烈,情况复杂,他更加慎重,不仅认真阅读组织部的调查材料,还亲临三江市调查了解,个别谈话,去伪存真,结果鲜明表态:“陈留冯走”,虽不能说 “一锤定音”,却是 “一言九鼎”。
20世纪80年代初期,政治环境和观念形态还存有极 “左”的残余,中组部调查组得到反映,对省委班子的考察,尚 “有‘文革’的味道”。组内有人质疑省委书记 “四个轮子一起转”的提法,对学潮的处理是否和中央保持一致?赵一浩也心存疑虑,但他以党的改革开放政策为准绳,以客观事实为依据,坚信多种经济并举发展市场经济,以及以冷对热,进行疏导,平息学潮的举措是完全正确的,是和中央保持一致的。他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
小说结尾写赵一浩由三江市返回省城接受调查询问。在踏上归途时, “车下飞速旋转的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若鸣若奏”;“风萧萧兮易水寒……”造成了前途莫测的悬念,也烘托出省委书记顶风而上、壮烈无畏的勇气。
省委组织部部长周剑非:干练、公正、稳健、朴实。他认为组织部部长是 “折寿的工作”。其复杂、困难、辛苦、得罪人的程度,可想而知。他一上任便碰到三江市市长人选的问题。他知难而上,认真对待。亲自到三江市水利工地,和候选人副市长陈一弘推心置腹地长谈,不怕疲劳翻山越岭实地勘察,对陈有了切实的了解和深刻的印象。对于攻击陈一弘的流言飞语、造谣中伤,他亲自调查核实,分析研究,作出正确的判断。他不受老上级、老同学、新领导等种种关系的干扰,坚持任人唯贤的干部路线,毅然支持陈一弘当市长,并按组织程序操作。
中央调查组找他谈话,他实事求是地反映情况并和省委书记经常通气。特别是对 “四个轮子一起转”的提法是否和中央保持一致的要害问题,他用机动车的四个轮子作比,形象地说明车子开动时发动机和方向盘为主,四个轮子一起转,不分主次。维护了省委书记这一提法的正确观念,说得大家心悦诚服。
三江市副市长陈一弘:务实、勤政、苦干、深入基层、廉洁奉公、淡泊名利。
他主管农业和财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县里和基层转,长期在水利工地和工人一起摸爬滚打,很少坐办公室,很少回家。
对待组织部的考察,他不讨好、不表功、不活动,安之若素。受到 “巧夺人妻”和错误 “树立个体专业户标兵”的造谣中伤,他虽很气愤,但胸怀坦荡,相信组织能澄清问题,还自己以清白。在得知市人大会提名他为市长的唯一候选人后,他并不沾沾自喜,而是处之泰然,看做是对自己的鞭策。
上述三位主要人物不仅在政治品质上各具个性,就是在家庭生活上也各有特色。
赵一浩和妻子田融是大学同学,两人相爱结婚,情投意合,心心相印。周剑非和妻子黄怡芹萍水相逢,书信交往,勉强结合,长期分居,感情淡薄。陈一弘和妻子沈琳也是大学同学,互有爱意,而事与愿违,劳燕分飞,几经周折才成眷属。
赵一浩、周剑非、陈一弘三人可用 “岁寒三友”松、竹、梅来比喻。松树苍劲高洁,傲雪屹立;竹子中通外直,青翠挺拔;梅花耐寒独秀,不争春光。
作品令人大开眼界的不仅是光明的一面,还有阴暗的一面。
三江市副市长冯唐就是反面的代表人物。他仪表堂堂,聪明能干,能说会道,但不走正道,行为卑劣。他工于心计,“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他为了争当市长,拉关系,走后门,跑官要官,因人而异,投其所好:对省委老领导拉父辈关系送上珍贵的国画;对副省长黄人伟拉老乡关系送上家乡的土特产;对省委组织部部长周剑非拉同学关系,又变换方式,有声有色地汇报工作情况和规划。手段高明,产生不同效应。
他跟暴发户个体老板韩明勾结,权钱交易,贪污受贿,生活糜烂。得知自己竞争市长失败后,他自导自演了一场由十名市人大代表推荐他为市长候选人的闹剧,让他风光离任,捞一把政治资本。
因为冯唐的某些要害问题尚未暴露,组织部搞平衡,照顾关系,将他调到省里升职安排。他和韩明等人仍然勾结,上下其手,少不了还要兴风作浪。 “冯唐易老”实尚未老,能量犹存。冯唐之流的存在是党内的隐患,潜伏着危机。作者这样命名是怀有深意的。
此外,作品也揭露了种种不正之风。
原省委副书记老干部钱林还想释放自己的影响,为老部下的儿子冯唐升迁打通关节;副省长黄人伟卖老乡情面,竭力推荐冯唐当市长,没有如愿竟托词不出席省委常委会。三江市年轻副市长张林增官瘾十足,怨恨市委书记卫亦前没有推荐他当市长,竟然出卖这位一贯提拔他的 “恩人”,去向省委书记告 “黑状”。“文革”期间跳得高的 “造反老干部”丁奉,摇身一变又打着“受害老干部”的招牌无理取闹,甚至被人当枪使,诬蔑陈一弘。
省里的一位厅长因陈一弘没有 “热情接待”,原计划批给的两个项目就收回了。赵一浩去水果专业户金明家访问,那里排列着一长串各种品牌的小轿车,原来是县里的四大班子在恭迎省委书记。其中有的市人大代表,甚至请假缺会,也要表示 “热情接待”。
从叙写腐败和歪风的字里行间可以感觉到作者的无奈、忧虑和期待。
正反对照,正可压邪,政界的主流是值得肯定的,令人鼓舞的。哪怕还有腐败和歪风,但客观规律是: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收录于 《龙志毅作品研究专集》(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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