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没有回家,再加上参军后一直常住北京,今朝重返,似有些“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感觉。所不同的是,离开时只是个单身汉,现在业已成家。特别这次从北京来,不仅我与爱人孩子,还有母亲、妹妹一道带着大小几件行李,堪谓行踪浩荡,当然说不上衣锦荣归,但一进入十字街行善胡同,就已经招人惹眼。因为那时胡同里没有几家军属,每年春节街道上拥军优属,热热闹闹地来家慰问,把“光荣人家”贴到院子外的门楣上。一人参军,全家光荣,甚至全院光荣了。而且街坊邻居都知道白家“老伯”(天津话,“伯”发音“掰”,即是最小的儿子)去了西藏,更是名声在外。所以这次回来只要碰见了人,都会热情地向我们打招呼:“白奶奶,老伯回来啦!好啊!”母亲、妹妹立即告知我们这是谁家什么人,我虽弄不清楚,只有客气地向人家点头致谢,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一时间尾随了许多小孩,叫叫嚷嚷,好像出了什么大喜事一样。
行善胡同3号是个大杂院,绝大部分都是武安老乡,有的是亲戚,也有几家是本地人和唐山人。见我们回来,几乎全围上来向我们寒暄问候,使我应接不暇。都说“白奶奶这可开心了,看老伯给您带来一个多么漂亮的洋媳妇,多么爱人的大胖孙子!”夸我爱人“瞧,金妹是上海人,身材就是苗条,杨柳细腰的,穿着的多时髦啊!”大家争着把小孩抱来抱去,叫着小海鹰(其实他的小名叫海婴),有的学着电影《海魂》中的呼号问:“这是海鹰一号还是海鹰二号?”大院里一阵阵欢声笑语。
我家住的是大院的东屋,本来是三间大瓦房,南头套间是父母居住,北头是二哥二嫂,两头里间都有炕,大哥大嫂住中间,只有搭床铺。现在都发展了,孩子们也多起来了,大哥嫂这边四个儿女,二哥嫂那边是三女三男,再走一个门不方便。所以二哥那边只好把套门堵住,从外面另开了一个门。这样一来,大哥嫂与父母的房间成了里外套间,如果在白天,大嫂和母亲把街道生产组的刷纸板、糊纸盒的活儿接至家中制作,那就得把床拆下几块板子当工作台。因此回家的第一感觉就是院子变小了,房子变矮了,人变多了,住的变挤了。现在父亲已经去世,我们回来就住在母亲房间,她暂时到后院小矮屋跟四姐去凑合。这叫我俩心里很过意不去,但是没有别的办法,反正也没有几天。如果到邻居家去转转,好像都差不多,谁家也是挤得满满的,老少三代共住一室者,比比皆是,六十年代老百姓家这种人口居住状况,从我家的大院,可见一斑。所以我形容此境就说“好像整天生活在火车上一样”。
长期过惯了部队的“军事共产主义生活”,离开了集体,我总觉得似乎不会生活。尽管自己曾向往有个小家庭,但真要过上这种一家一户的生活,就感到非常陌生,什么也不行了。比如伺弄小孩、生炉子做饭、炒菜,大多一窍不通,只有看到水缸里水浅了,到水站去挑水,这倒是我的老本行,可以说是重操旧业。因为从小在家就干这个,在拉萨和下部队也常干这些事。但我只要一担起水桶,家里人就嚷嚷,不叫我挑,说大老爷儿们怎么能干这个?可别去。于是就和大侄子一阵争夺。金妹也很好奇,她也要去挑,邻居们很惊讶,竟想不到她会挑起来那么稳当。西屋的大娘笑着夸奖说:“看人家金妹挑水,就像《王贵与李香香》戏里的李香香一样好看。”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