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是一个老牌特务,十分狡猾。巧巧计救古山寨脱身时,送葬出黄沙镇的只有古锁子特务营和抬棺材的一些人,其他人,影子一个也没放出镇子。自古山寨成功地从黄沙镇脱身后,影子就撤销了皇协军二十六师的番号,秦岭民众抗日总队留在鄂西的最后一个团,也就是投降了日本人的洪柱子的那个团,加上特务营没撤出的人,都被影子编为警备团,约三千人,驻防黄沙镇,配合鬼子攻打国民党的队伍,也时不时偷袭古山泉的游击队。由于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敌我双方都无力发动大的进攻,国民党军队、日本军队和中共领导的游击队犬牙交错,相互对峙,洪柱子的保安团在鄂西战场上的作用显得十分重要,日本人恩威并举,死死拉住洪柱子不放,国民党和共产党也都做各种工作,争取洪柱子。
1944年秋后的一天,影子突然来到警备团,他屏退左右,仅留洪柱子密谈。他狡黠地对洪柱子说:“洪团长,你对皇军的忠诚是没有说的。我想问你的是,你对战争的未来是什么看法?”
洪柱子即答:“军人不问政治,部下只是唯您的命令是从。”
“你不必过于拘谨小心。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战争对皇军十分不利。”
影子说完,洪柱子略一停顿即回答:“我对战争信心百倍,皇军一定会取得辉煌胜利,部下实在是看不出战局对皇军有什么不利?”
“哦,叫你说实话是为难你,那么就由我说吧。”影子接着说,“对华战争开始时,部队的士兵都是清一色的训练有素的青年士兵,士兵的餐盒里装着两件牛肉罐头。可现在部队补员的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和十三四岁的少年,士兵的餐盒里也由牛肉一步步变成黄豆和饭团,现在连饭团也没了,经常吃不饱饭。这说明了两个问题,即日本本土兵源和作战物资已经枯竭,再一个是欧洲战场轴心国的纳粹德国即将战败。所以,对华战争的前途实在不妙。作为中国人,你就对自己的前途没有什么想法?”
影子说的这些,明眼人都十分清楚,这也说明影子在观察着洪柱子。洪柱子也知道影子的用意,他仍然镇静地说:“部下作为军人,现在整天忙于和国民党、共产党的军队作战,从不关心自己不该关心的事。”
影子接过洪柱子的话说:“我感谢你对皇军的忠诚,但你也必须正视现实,考虑你自己的前途,因为皇军将即日缩短战线、收缩兵力,放弃黄沙镇。”
洪柱子没想到日本人这么快就走下坡路了,他仍然不敢在影子面前多说话,以防失言,他简洁地说:“那我就随皇军撤离。”
“不、不、不。你要留下来,只是要与阵地对面的国民党合作,为自己的将来留条后路。不瞒你说,皇军与国军早有合作,这一年多,我们只是互守阵地,并不相互进攻。我们的共同目标是消灭共产党。我已将前来策反你的国民党情报人员蒙面人秘密逮捕,并由他牵线与国民党军队建立了关系,双方默契配合,歼灭共产党游击队。皇军虽然与国民党军队打了七年仗了,但是在对付共产党这个问题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洪柱子只是听,并不多言。影子说:“蒙面人很快将与你联系,协调对游击队的行动,大日本帝国对华战争如果结束,警备团就是国民党的军队,你洪团长就是国民党的功臣。几天后,蒙面人将直接与你联系。”
洪柱子听完影子的话后立正给影子敬了个礼,送影子出门,他看着影子的背影想:看来日本人快滚蛋了,他们在为战争结束做后事安排。狗日的日本人死后都不叫中国人安宁。
果然三天后,警备团团部来了一个人,指名要见洪柱子。洪柱子叫把人带进来,一看,来人一身乡保人员装束,最显眼的是他的半个脸用黑布蒙着。他心里已有三分明白,此人大概就是影子所说的蒙面人了。他问:“你是谁?找我何事?”
“江湖上都叫我蒙面人,找你是要把史专员和盛司令的口信带给你。”
洪柱子从来人的话中知道此人真是蒙面人,并从他一口地道的方言中知道了此人是秦岭人。他说:“那就请坐下说吧。”
蒙面人坐在凳子上说:“史专员要我告诉你,你若反水脱离日本人,回秦岭就叫你当保安团长。盛司令要我告诉你,想投靠国军,回来仍然当团长。但他们都叫我告诉你,借日本人的名义,警备团和日本人联手,对面的国军配合,一举打掉古山泉的共产党游击队。”
洪柱子心想,以前国民党与日本鬼子只是勾勾搭搭,现在是明目张胆地合穿一条裤子,共同对付共产党。他不满地说:“日本人还没走,就叫我双手先沾满自己人的血?”
“哎,古代好汉上梁山还要交投名状,还别说你一个伪军团长呢?一个投了日本人的汉奸,谁相信你?干不干你就想好。”蒙面人躁了。
洪柱子想了想说:“那就按你说的办。啥时动手?”
蒙面人一听,笑了:“事不宜迟,尽快消灭游击队。我们将商定时日,联合行动。具体时间由我通知你。”
洪柱子问:“游击队也抗日,为啥要歼灭呢?”
蒙面人说:“嗨,你连这都不明白还当啥团长呢?一山不存二虎,日本人撑不住,快叫打走了,国共两党就要争天下,你说国民党能放过共产党吗?”
经这一番交谈,洪柱子突然打了一个尿战,这人的声音、神气,就像死了的任二魁,任二魁不是叫古锁子拿刀砍了吗?
他又问:“我咋看,你都很像是那个已经死了的任二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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