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一把扯下蒙面布,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他的左脸上有一道三寸长的伤疤。洪柱子吃惊地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果真是任二魁。任二魁当年刺杀红军首长,嫁祸于古山寨,十多年前不是被古锁子砍了吗?这咋又活了?任二魁看出了洪柱子的疑惑,便说:“洪团长,我就是任二魁。当年古锁子砍我一刀,可惜他,刀锋走偏,只在我的脸上划了个口子,我大叫一声,趁天黑顺地一滚,滚在了悬崖下。也是天不该绝我,我落在了树杈上。后来我隐姓埋名,成为史专员的专署情报人员,秘密行事,江湖只知蒙面人,而无人再知任二魁。这次我来鄂西,就是完成史专员交给我的特殊任务。史专员要我告诉你,全力配合我。”
“你要完成啥任务,我咋个配合你?”洪柱子问。
“史专员还是陕豫鄂边防共委员会的主任委员,他要我完成的是消灭共产党游击队的特殊任务。你要听我的指挥,在鬼子袭击游击队时,与盛司令的队伍协调行动,共同进攻游击队,要将古山泉、程有娃的游击队彻底消灭,得手后反水回来。日后回到秦岭,你会比古山寨的势还要大。”
洪柱子赶紧说:“我一定按你说的办。如反水回到秦岭,还靠你老兄在专员跟前多美言。”说完喊副官周黑彪安排任二魁歇息。
任二魁到底是个特务,他一出门,三句话就弄清了周黑彪的底细。此人当年是王营长的兵,后来王营长死了,他就上山当了土匪,被洪柱子收了带到鄂西。任二魁立刻许愿封官,说如回秦岭,想当营长就当营长,想当乡长就当乡长。并给了他十块大洋。周黑彪感激涕零,表示愿为任二魁效犬马之劳。任二魁在洪柱子身边钉了颗钉子。
送走任二魁,手下人又来报告,说是有个自称叫独眼鹰的人要见洪团长。洪柱子知道独眼鹰是绑票巧巧的土匪,原名叫独鹰王,被古锁子逼得自己剜了自己一只眼睛,从此江湖上把他叫独眼鹰。他咋从秦岭来了?洪柱子叫人带进来,独眼鹰一身山民打扮,最明显的地方莫过于右眼被一只线拴着的墨色镜片蒙着。洪柱子双手抱拳行了个江湖上的礼说:“好汉,你这大老远的来找我,有何见教?”
独眼鹰也行了礼后回答:“见教谈不上,只是有个人叫我给你捎个口信。”
“是谁?是啥口信?”独眼鹰没回答,单眼转动向四周瞅着。
“这里只有你我,请说无妨。”
洪柱子这么一说,独眼鹰向前走了两步,在洪柱子耳边轻轻地说:“古司令山寨要你帮他杀了影子。”
这句话声音很低,但洪柱子却如雷贯耳,他吃惊地说:“从秦岭老家传来的消息说他不是死了吗?”
“他活着,现在已进了黄沙镇。”
独眼鹰看见洪柱子似乎还不相信。他就说了古山寨回秦岭后发生的事。当时古山寨本来已想好在他娘桐花的坟前自杀,但他突然想到古山泉对他寄予厚望,巧巧不顾自己的生命才换得他的一条命,使他逃出黄沙镇,反水回到秦岭。巧巧的本意是叫他洗脱汉奸的贼名,重新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他若自杀了,咋对得住山泉和巧巧?再说他也不能连累宋先生与自己一起死,古家寨的事还离不开他,但史专员已派军队把墓地围了个严实要捉他,他就用了一招,也是没办法的一招,他趁宋先生没注意,又是一个阴阳铁砂掌砍在宋先生的脖颈上。接着古山寨掏出手枪,在自己的偏肚子上开了一枪。史专员的人跑上来一看,见古山寨满身是血,栽倒在地,宋先生不省人事,就撤走了。古锁子带人来挖了个坑准备埋人,发现他还有一丝气息,就按他的人中,他竟然活了过来,艰难地说了一句话:送我上秦王山,交给独眼鹰。古锁子把一口空棺材埋了,又趁着深夜秘密把古山寨送上秦王山交给了独眼鹰。
独眼鹰问古山寨:“你我可是仇人,你竟敢自己寻上门,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
古山寨说:“我没地方能去,所以自愿落到你这昔日仇人手上。你我虽为仇人,但我也绝不相信你会杀我,因为我还要返回鄂西前线杀鬼子,到时还要带上你一同去,难道你真的会杀我吗?再说秦岭谁不知道你还是治红伤的高手?”
“就你狗日的能,能到‘把牛笼嘴能尿满,把铡刀刃子能坐卷’。算我倒霉摊上你这个仇人!杀不了你,还要为你治伤。”独眼鹰说完,向古锁子摆了摆手,“滚吧,滚吧,你的司令三个月后就能驴打滚了。”
经独眼鹰三个月的医治照料,古山寨伤愈了。古山寨就带着独眼鹰返回鄂西,潜入黄沙镇,寻机下手杀影子⋯⋯
独眼鹰这么一说,洪柱子急切地问:“古司令人呢?”
“你穿一身小鬼子的狼皮,他不愿见你。他还说你若不帮他除掉影子,就连你一起劈叉了。”
洪柱子相信独眼鹰传的话,他的队伍都是秦岭人,都是古山寨的老部下,只要听说古山寨来了,队伍随时都有哗变的可能,除掉他更是易如反掌。
他起身对独眼鹰说:“请你告诉古司令,他的话我记住了。只是蒙面人也来了黄沙镇。”
独眼鹰问:“蒙面人是谁?”
“任二魁,古锁子当年一刀没砍死他,他竟隐姓埋名,投靠了史专员。这次来是奉史专员之命拉我对付游击队的。可是他却被影子秘密逮捕,你要古司令小心着。”
洪柱子刚送走独眼鹰,一身当地农家媳妇装束的换娥来了,她郑重地告诉洪柱子:“山泉要我带话给你,鬼子的警备联队要从黄沙镇撤离,游击队将向鬼子发起攻击,你若还认为自己是中国人,是秦岭人,就临阵倒戈,或者不出阵地不帮鬼子,否则连你的警备团一起消灭。”
洪柱子并不在意换娥说话的态度,只是笑眯眯地听着。他知道换娥是传话的,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换娥说完,不等洪柱子回答,就走出团部,因为说的话是不容商量的。
几路人物齐聚黄沙镇,看来鬼子确实完蛋了,影子也该活到头了。几年来落了一身骂名的洪柱子见时机已到,要做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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