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A.W.布罗姆菲尔德〔15〕
她找到事务所，将一位建筑师
叫到身边，因她打算造幢新房。
他擅长设计，又精通这一行，
无论造高楼广厦，都有一手绝技——
为她筹划正适宜。
“无论造什么，”
他就这样说，
显得敏锐自信，声音也清楚冷静，
“我们的设计，肯定审慎又经济，
任凭风气变，式样不会过时，
全合乎标准，永远坚固如磐石，
这些我保证。”
“给我造高高厅堂，”她说，“得有花窗，
桃尖拱顶内外通，当嫩芽花蕾绽开，
清香可闻，美色可见，嗡嗡蜜蜂飞进来，
还能听到鸟儿啭鸣，大海吟唱，
这些我最最向往。”
“真异想天开!”
他叫了起来，
此人向来不开窍，不懂得献殷勤，
“算了吧，什么鸟语花香，春风骀荡，
快抛开你那让一切挨冻的设想，
最好的选择是封闭的黑森森高墙，
因冬天多冷。”
“那就用亮亮的玻璃，”她说，“构建前壁，
让我可展示巧笑倩兮美目盼，
白天如太阳明媚，夜间比群星璀璨，
以致情敌们走过时不胜妒忌:
‘哎呀，瞧她多得意!’”
“哼，妇人之见!”
他毫不婉转。
敏锐的目光已洞察她的烦乱，
“得意过后便腻烦，只盼躲藏回避，
此时但求无人窥见，又往何处去?
最好的房屋应当能遮隔又隐蔽，
因你会厌倦。”
“那就造个小房间，鸽子和天鹅
雕饰得多又多，有精奇罕见小物件
布置得热烈温馨，一如人间乐园，
我的情人在此恭候，只有情人和我，
当他知道这安乐窝。”
“这同样不祥，”
他冷冷搭腔，
此人如阴影笼罩，将她的情绪支配，
“总会有一天，只要看见那爱巢一角，
就会让你痛苦得忍受不了，
娇娆的靓女早将他的心儿勾跑，
因你红颜褪。”
于是她低声叹道，“唉，那就一定构想——
塔楼式窄窄弯弯旋梯，直通小阁楼，
供我专用，我可在其中独自哀愁!
这么一点点建筑，请别再令我沮丧，
这是我最后的向往!”
“这弯弯旋梯，
也不合时宜，”
此人说道，他的目光十分犀利，
“我的设计甚至得依规范而改，
须留出空间(既然人生多不测之灾)，
好将装载遗体的灵柩抬下楼来，
因你会死去。”
1867.8
【注释】
〔15〕1862至1867年，哈代曾在伦敦做建筑师亚瑟·布罗姆菲尔德的助手，在后者的绘图所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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