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独脚的独脚联

并不独脚的独脚联

对联，又叫对子，有出句有对句。如果只有出句，没有对句袁就成了单联，又叫独脚联。清人纪晓岚是一代有名的对联大师，他曾夸下海口说：“天下未有不可对之对。”可是，他万没想到给他下不了台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其妻妙语出口曰：“月照纱窗，个个孔明诸葛亮。”既扣眼前景，又巧夺天工妙用典故。纪晓岚只好自食其言，给后人留下了一幅独脚联。到了近现代，出了个京剧大师梅兰芳，字畹华。有人应对曰：“风送幽香，郁郁畹华梅兰芳。”可谓珠联璧合，颇具鬼斧神工。倘若没有历史的发展，时代的变迁，没有一代一代中华英才的涌现，恐怕难堪的就不是纪晓岚一个人吧。

清朝嘉庆年间，一船夫出句难住了乘船的状元郎。出句是：“一孤舟，二客商，三四五六水手，扯起七八页风篷，下九江，还有十里。”把个正在夸口才高八斗的状元郎羞得面红耳赤，无从下笔。此联最大的特点是把十个数字依次活用，十分妥帖。据说，一直到了1959年6月，有人根据一段新闻旧事应对为：“十里运，九里香，八七六五号轮，虽走四三年旧道，只二日，胜似一年。”这段新闻指的是一装修师傅运一种叫“九里香”的木料，1959年只用两天。旧事是指同为此事，1943年却花了一年多时间。对句也是出手不凡，把十个数字倒着活用，更是恰如其分。

独脚联在历史发展的纵坐标上并不独脚，但在历史的横截面上，因为它确有难度，所以很难应对。有的独脚联还真难死了人。有这么一个故事，讲的是赶考举子看上了酒店小姐，便向她求婚。没想到人家出句索对：“水冷酒：一点水，二点水，三点水。”此举子不能应对，相思成疾，一命呜呼。死后坟头开一丁香花。才有人应对为：“丁香花：百字头，千字头，万字头。”多么痴情的举子啊，生不能对死了也要对上，才肯瞑目。还有一个故事，说的也是举子们的事。王秀才站在茶店桥头，诗兴大发，写下一句：“独立桥头，人影不随流水去。”欲索下句不得，也抑郁而亡。后来，有个李秀才也经过此店，见此联久吟入梦；梦中多读书之苦，赶考之累，急于回家与亲人团聚之境。醒后对出下联：“孤眠枕上，梦魂回到故乡来。”

有些独脚联往往是由于对者一时思路不宽，情智有限造成的。后来者另辟蹊径，慨然应对，拓出一个全新的境界。这也能说明个人的才智是有限的，而人类的智慧就是这么一代一代的努力才积累起来的。例如有一出句：“收二川，排八阵，六出七擒，五丈原前。点四十九盏明灯，一心只为酬三顾。”此联写诸葛亮一生，以忠勤为意。后来，有人对曰：“取西蜀，定南蛮，东和北拒，中军帐里，变金木土草丈卦，水面偏能用火攻。”此联也写诸葛亮一生，却以神智为意。上下联对得工整稳妥。传说乾隆皇帝也有一对，自称是“绝对”。此联为：“烟锁池塘柳。”取景西湖，暗含五行。应对者也要体现此意。也是后来人应对为：“炮堆镇海楼”。每个字的偏旁也含五行，且气势不亚于上联。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独脚联都有后来人应对。有的因为取意太俗，如相传有一尼姑不想修行，欲寻情侣待嫁，也出一联应对，竟无人能对，也无后来者好事。她的上联是：“寂寞寒窗空守寡”。七字都是宝盖头，虽有一定的难度，但已有文字游戏之嫌了。

应对独脚联，不仅需要较为渊博的知识和丰厚的才情，而且需要一定的艺术造诣和文学修养。因为古联今对，旧联新对，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历史与现实的相融，是古人与今人的交谈，是历史长河穿越时空的继续和汇合。

（1998年10月发表于《阅读与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