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珏慧
自古以来,奉化就是山清水秀、稻谷飘香的江南水乡。整个奉化境内,河网交织密布,一条县江,从偏僻的山村溪流起源,汇入区中心。岳林和锦屏两个街道,隔江而立,人们在县江两岸繁衍生息,行商往来。
我要讲述的,是位于锦屏街道的几条源远流长的河流。我从小生长在锦屏街道下属的城里厢。自唐朝开元二十六年(738)奉化设县以来,城里厢就是县治所在地。
据明嘉靖《宁波府志》记载:嘉靖三十四年(1555),知县萧万斛在宝化山北三里处筑城,“奉化城后据锦屏,前依玉几(即现在的宝化山),左临大泽(应指县江),右傍凤山……”城址范围大致就是现在的东至东门口,南至南门头,西至西锦小学(原城隍庙处),北至北门街。这个区域,就是城里厢。
西街河位于城里厢西侧。它的西头有一条小弄堂,从弄堂走进去,有一幢我小时候住过的老屋。年少时,无数次,我从位于城隍庙后的老屋出发,有时是独自一人,有时是牵着外婆的手,走出弄堂,走到西街上。三十年前的西街河水是丰腴的,河水轻轻拍打着岸边一排排老屋斑驳的墙根。住在附近的居民们,天天在河边洗涤衣裳和杂物。十五六岁时,有一天清早,外婆和我一起走过西街,正在河边洗东西的一位阿婆抬起头和外婆打招呼。
“这是你的小女儿吗?”
“是我外孙女啦。”外婆笑眯眯地回答,带着无比的满足和自豪。
那一刻,永远定格在记忆的深湖里。那一次对话,让我明白外婆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含辛茹苦,将我当成小女儿一样抚养,祖孙之间的亲情,流露无遗。
西街河水流淌着,默默见证了我年少时的经历,以及外婆和我平淡而又深沉的生活故事。西街河明沟的东侧,就是奉化唯一保存至今的西锦过街楼,两层重檐歇山顶式建筑,建于清代中晚期,是当时奉化县城最高的标志性建筑,奉化人称它为“西街岭墩”。
二十多年前,我搬出城里厢,换了住处。前几年,我有时还会回到老城区看看。只是西街河水早已不复以前的丰姿,干枯滞塞,河水混浊,散发着臭味。人们在河里洗的多是拖把等脏物,垃圾浮在河面上,弄得河沟越发肮脏不堪。
今年年初,奉化发起治理劣Ⅴ类水的专项行动。报纸上登出了西街河治理清淤的报道,我就特别关注。
初夏的一天,坐公交来到城里厢。在小弄堂里拐几个弯,就到了西街。街上很安静,洗东西的街坊不见了。河水欢畅地流淌,那是从尚田的县江引来的活水,带动了一河清水。我蹲下去,现在是枯水期,水量不大,透过浅浅的河水,一眼就可以看见河底的石块,阳光照在清波之上。水流从高处的石板淙淙地流向暗渠,暗渠长达1000多米,工人们撬开盖板一路疏浚,河水才会如此通畅。怪不得这里的居民们说这条小河三十年没有这么清爽了。眼前的情景,无数的涟漪,阳光折射下比水晶更为清透的光影,让我泛起深深的乡情。仿佛三十年前的时光穿透时空的迷雾,又来到了当下,外婆虽已故去多年,但若她泉下有知,也会含笑吧。
在河埠头浣洗是中国人上千年的传统风俗,可是这样的风俗如今成了陋习。在青锦河洗涤的人向来很多,甚至还有人特意开车过来洗各种杂物。在丰水期还好,在现在这样的枯水期,洗过后,水质一下子就变得混浊,杂物漂在水面上,水流缓慢,迟迟不能去除。移风易俗,保持水质清洁,也成了刻不容缓的大事。
塘下村离奉化区中心两公里,交通方便。一进村子,村口路边就是那条清清的小河。当我来到村里时,村主任和村支书热情又充满自豪地向我介绍他们是如何齐心完成塘下河治理的。
六月的上午,小河静静地流着,如一位质朴古典的美女。在两个月的治理过程中,河底铺上了砂卵石,厚度在30厘米以上。不仅清除了多年的淤泥,沿河污水还被纳入水泥管道,分离开来。我和村支书一路沿着河边行走,清澈的河水,涤荡着周围清新的空气,河面洁净,每天有专人打捞漂流的脏物。为有源头活水来,村里增设了自动水泵,加快河水的新陈代谢。
村子的对面,就是奉化最大的仁湖公园。塘下河是仁湖公园的源头之一。如今,清凌凌的河水,源源不断注入仁湖,滋润着那些绿茵茵的树木和可爱的小草。紫色的夏花盛开在湖边,在阳光下尽情地绽放着生命,看似弱小,却是鲜活顽强。
水是生命的起源,清清的河水,奇异地影响着周边的生态环境。这如翠玉一般的塘下河,以自己独特的生命活力,讲述着人与自然不可分离、和谐相处的宇宙真谛。那些日夜不息的江河溪流,穿过群山,越过那些古老的乡村和拥有人文情怀的江南古镇,一路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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