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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诚的言说

时间:2023-01-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最近,刘中终于从己发表的数百首诗作中,选取90首诗结集出版,名为“贺兰山的草帽”。从这部集子可以看出,刘中的诗歌创作,大致可分为“两山一园”三个部分,即贺兰山系列、六盘山系列和校园系列。作为一个长期生活在贺兰山下,又从大学校园走出,供职于六盘山区和银川市的诗人,刘中的诗有一种扎实的写作背景,以及对万事万物强烈关注和表现的情怀。按照时下的流行说法,这是一种典型的“生活流”诗。

张 铎

在我的印象中,刘中待人十分真诚。

记得初次见面,我们在宁夏教育学院门口照了一张相,留作纪念。几天前,我问他照片还在否?他说在。而我的那张却不知放到哪儿去了。那时刘中还在宁夏大学上学,头发长长的,个头很高,挺潇洒。由于喜欢他的诗,后来我便写了一篇读后感,以他的一首诗的题目为名发表了,没想到竟成了我平生第一篇获奖的文章。

在宁夏诗坛,刘中的名字曾很响亮。那时,他的作品大量发表于《星星》《飞天》《诗歌报月刊》《当代诗歌》《宁夏日报》《六盘山》等报刊,这在宁夏的青年诗人中是比较少见的。尤其是《朔方》《宁夏青年报》等报刊,大篇幅集中推出刘中的诗作,在当时产生了轰动效应。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期,刘中愈写愈少,但同代诗人都知道,刘中是宁夏一位颇有成就的实力诗人。

最近,刘中终于从己发表的数百首诗作中,选取90首诗结集出版,名为“贺兰山的草帽”。浏览了诗集的电子版后,我感觉作者选得太少,我曾读过的一些优秀作品没有入选。由此看来,作者不光对于阅读“秉持着谨慎和克制的态度”,对于创作也是一样“谨慎和克制”。

众所周知,20世纪80年代,标榜流派是诗坛的时髦,但刘中除了在宁夏大学做过一段时间“朔风诗社”的社长,毕业之后,就一头扎进六盘山区,当了一名普通的中学语文教师,自此很少与诗歌群落联系。刘中从17岁开始发表作品,迄今虽说几十年了,但真正的创作大概也就十几年。比起那些为写诗而写诗的人,刘中可谓是真正的有感而发。有感就写,无感就罢。他从来不依靠诗歌之外的东西来博取诗人的名声。他自始至终安静地生活,安静地写作,没有发表过有关诗的宏论或宣言。作为长期关注他的一位忠实的读者,我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他写过一篇关于诗歌的理论文章。刘中是那种只用诗作说话的诗人。窃以为,这才是一个诗人的本分,是一个诗人之所以存在的本质意义。

从这部集子可以看出,刘中的诗歌创作,大致可分为“两山一园”三个部分,即贺兰山系列、六盘山系列和校园系列。每个系列虽说各有特点,但贯穿始终的大都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即刻反映,有一种现场感,鲜有回忆和憧憬。作为一个长期生活在贺兰山下,又从大学校园走出,供职于六盘山区和银川市的诗人,刘中的诗有一种扎实的写作背景,以及对万事万物强烈关注和表现的情怀。

“在躲雨的地方/我看见一只迷路的青羊/两只蘑菇正在它的头上疯长”(《贺兰山秋雨》)。

这是一种奇妙的现场感受,是对事物的直观,它仿佛心灵之弦被神秘之手轻微触动而又颤动,呈现出静中有动的状态。不易觉察,又稍纵即逝。只有内心宁静并拥有敏锐感官的人,才能从日常生活中迅速捕捉到这种景象。而当诗人发现这种细小的事物都被神灵所眷顾时,那种充盈的生命感觉就变得那么美好。这不仅仅是对造物主的敬畏、感恩和赞许。王维诗云:“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由于对事物的直观,强调的是一瞬间的发现和感悟,在这一点上,刘中可以说深得古典诗歌的神韵。

当下,日常生活是诗歌界最为关注的对象,但诗人把握并表达日常生活的能力却并不都是那么靠谱。有些所谓生活化的诗歌,常常是刻意制造出来的。目前不少诗人的创作依赖于某种先验理念,失去了古人对普遍存在事物的差异的敏感性,以及对细节的捕捉能力。如“草色遥看近却无”(韩愈),“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孟浩然)等。而刘中笔下的日常生活经验表现出与众不同的特质,诗人个人直接面对世界而生成情感,与任何观念无关。事实上,关注日常生活,比关注那些空洞的概念更为困难。因为关注日常生活,就得放低身段,注意日常生活及其细小的事物,并从中发现诗意,领略美妙,至此,事物真正存在的意义才会显露出来。相比之下,那些依靠某种观念的需要而建立起来的“日常生活”的概念,以及掉书袋式的写作,就显得特别的苍白,了无生机。

“汽车走了 走的山石纷纷乱跳/走的一群孩子纷纷乱跳/他们一直跟出了山口/那山口他们的父亲也很少走出”(《纷纷乱跳的石头》)。

这里没有苦心经营的意象,一切自然出之,语气也相当平实,几乎没有运用什么修辞手法,然而却感到不同一般,这是一种感悟到了真正生活的诗作。汽车开动了,弹起石子,带着孩子们奔跑,在作者眼里,就像是活蹦“乱跳”。而此处一前一后两个“山口”,大不一样,张力十足。按照时下的流行说法,这是一种典型的“生活流”诗。这样的诗,不是由那些可供分析的词语、意象和结构向读者呈现,而是经由那看不见的语感的指引,让读者从分析难以企及的空白处向我们呈现。这种对事物的整体把握,越表现得漫不经心,就越显得大有深意;表现得越轻盈,就显得越凝重。“那山口他们的父亲也很少走出”,简简单单一句诗,却让人很难轻松起来。刘中没有那种我们所熟悉的诗人的作派,写作对他而言,是心的律动,情的迸发,美的象征,是一种极其普通的日常行为,是生命的一种延伸或物化。

“倚窗而立/阔大的群山/正延伸漫长的召唤/我感到土地苏醒时/有比雷声更响亮的声音”(《四月》)。

这样的诗,从日常生活中汲取诗情,平凡而又奇特,热忱而又妙趣横生,它来自对生活的热爱。连绵不断的群山,宛如“正延伸漫长的召唤”。春来了,土地萌动的声音,竟比“雷声更响亮”。诗人意识到的世界有多大,情感辐射的力量就有多强,这与有些作者虚无浅薄的做作之态截然不同。刘中善于从日常生活经验中,发现某种精神性的东西,通过典型的生活细节,揭示其内在的精神。作者不对事物本身进行思考,而是在事物中进行思考。这种对于日常生活的热爱,恰恰是刘中诗歌抒情的原动力。“诗人应有大爱大悲,对万物产生强烈的关怀和关照”。这句话包含了刘中的诗歌理想,也可看作是对刘中诗歌的一个精准的注脚。

刘中的诗拥有一种独特的品质,即有一种内在的旋律,不是语句上的声响效果维持诗句的音乐性,也不是那种强烈的、令人震撼的节奏,只是一种如自然一样自然,与呼吸一样舒缓而又均匀的节奏。

“公寓里的周末舞会是迷人的/你邀请她时彩灯正亮得发狂/你认识她很久了/很久了她不说一句/你注意到她的大眼睛/那双大眼睛和舞会一样迷人/但你很长时间不参加舞会了/你知道她有丈夫 她的丈夫/为从车轮下救出一个男孩失去了双腿/你长吁了一口气说世界很大/周末舞会仍很迷人/她那双纯洁的大眼睛总是寻找一个人/你终于又平静地邀她起舞了/她柔情似水的眸子善良地安慰着你/乐队在演奏 演奏/《如此美丽的人生》”(《有一双眼睛永远迷人》)。

正是这种内在的节奏,为他的散文化的诗作注入了诗性的活力。而那双眼睛之所以迷人,缘于抒情主体和情感的力量。以至他的诗虽短小,却气息饱满。在这一点上,刘中诗歌的抒情性,使古老中国原初的美学经验与现代人的日常生活经验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汉乐府般单纯,《诗经》般质朴的抒情诗。如:“今夕何夕,见此良人”(《诗经》),“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乐府)。他自己也认为,一百多年前的一场运动,中国古体诗的龙脉几近斩断。虽有一批批的接续者,但新诗成为主流已不可逆转。中国新诗应是以中国文化及古体诗词为根为本。在某种意义上讲,刘中为解决当代诗歌的“抒情性”难题,提供了一个较为成功的范例。

简言之,刘中诗歌的朴素的情感,自然的诗句,如歌的旋律,加之从日常生活中提炼出来的奇特感受和神奇想象力,使平淡无奇的细小事物焕发出了强大的生命力,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绰约的古典风韵,令人赏心悦目。

刘中的诗是一种真诚的言说。

是为序。

2016年9月16日于银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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