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暑假,看着人们忙于安排孩子的行程,回想我们的暑假,虽不能和现在相比,却有另一番感受。暑假的我们不用补课,没有外出游玩的条件,更没有旅游这个概念,所以那种解脱已经是比较奢侈的享受了。没有老师的古板和严厉,也没有了成堆重复的作业,我们如释重负般地回到各自的村镇院落,此时的感觉,不亚于过年了。
这段时日,放牛便成了我们假期重要的家庭作业。每每看着河两岸的伙伴们潇洒自如地骑在牛背上,悠闲自得、随心所欲地哼着小曲儿,便羡慕不已。想骑又怕摔,只好央求几位年长的堂舅,他们便不厌其烦地教着我,骑牛漫步摇晃着走过童年。
儿时的我们也很难聚在一起,偶尔看着牛为了争食一两窝好草或者为了另一头母牛打架什么的,有时争斗得厉害了,怕牛受伤,赶紧跑去连打带喝斥,把牛打开拉走。
牛安静了,我们便给自己找着事儿干,有时凑一起打双升级或者翻七什么的扑克,玩够了,临回家时,捎带着割点牛草架在牛脖子上,或者拾点柴火什么的挑着回去。
就这样把一天天时光洒在了山坡上,日子久了,我也体会到独自放牛的乐趣。蒙蒙的天空下,细雨如丝,云低低地压在山头,绕在山腰,牛和伙伴们影在其中,风轻轻地扯着云,缓缓地飘山跨谷,说不清是云在飘还是山在动,只看到山在云海中沉浮,牛在雾絮中隐现。手提赶牛的藤条,漫不经心地打落满草的银珠,劈出一条嫩绿的小路,然后拣一块较大的山石,托腮坐在石上,把雨帽或破伞放在身后,听着牛儿沙沙的吃草声,望着山云莫名地变幻,感受细雨轻刺脸上的丝丝惬意,再深深吸几口湿润的空气,真的说不清是在山上还是在天上。就这样,我陪着牛,牛伴着我度过了童年的好时光。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老家的山沟里出现了几人一伙一队的买卖,大人们管他们叫牛贩子。这拨人不远百里翻山过河,到了秦巴山区的农户人家,一百多元二百多元一头,收上几头十几头,辗转数日赶回来,分卖给镇上的各个宰杀牛羊的专业户。牛贩子多数赚了,宰牛的也赚点斤两差价。于是,在近三十年的时光中,他们都以此发家了,城关西门桥上的牛肉干都是来自于此。家里宰牛的时候留给我们的印象是痛苦不堪,一条粗大的麻绳交叉套住牛蹄,斜着一拉,牛便倒地,我们眼里的庞然大物这时很无助,躺在地上被青壮汉子按着牛角,流着眼泪,任人宰割。初见这场合时,我和伙伴们都曾哭过,也曾央求过伯伯们手下留情,别杀牛,但一切都无济于事。牛被杀,牛皮上面撒上一层黄土到院场上反复晾晒,干透了卖给牛皮贩子;牛肉被收走酱成牛肉干送到了西门桥的肉市上,牛的下水包括心肝经过翻洗后自家留用,也有拿到市场变卖的。后来凡到宰牛时,我们便不再去围观,怕见到牛的眼泪。虽然这些年老家的牛肉干越卖越火,越吃越多,但我无法回想牛被肆意宰杀的悲壮场面。
牛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俯首甘为孺子牛、拓荒牛,这是对牛的赞誉。从记事起看到牛拉着犁,翻田耙地,老家一年的收成离不了牛。如今,牛已经完全成为刀下菜、口中食,牛俯首也罢,拓荒也罢,吃不吃草已不再为人所关心,人们也不再为牛而歌。苍蝇跟着老虎四处飞扬,一切向钱看!牛因此也就无所谓了,也许这本该是牛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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