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山到底美在哪里?不同角度、不同经历、不同眼光的人有完全不同的答案。
有人说天台山的美是一流的,可与黄山、张家界等媲美,有古诗为证;也有人说天台山的美其实不在风景,而在传统文化,因为只有文化的美才是沁人心脾、渗入骨髓的。足以让人流连忘返的,才是真正的美。
美,是个复杂的综合体,反映着人类的价值观。对她的发现,全在于对她的理解程度。小时候认为苦难的、简直难以承受的事情,现在回忆起来,也许是很美好的。因为在人们心中,凡是失去了的、只能回忆的、遥远的,都是美好的。比如一个人在三茅溪东岸散步时,觉得西岸的风景很美好,但到了西岸,又感觉还是东岸的草房子富有诗意。
对于一个生活在都市里的人而言,或许李绅笔下农民“汗滴禾下土”的生活也是值得憧憬的,但是在烈日下耕种的农民更关心粮食的丰收,根本感觉不到美。
但是另一方面,不管以何种形式、何种眼光来看,只要感觉是美的,就肯定是和谐的,至少在自己内心里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从大的方面来说,美就是和谐。
这种特点说明美是发散性的、多维的,但万变不离其宗,形式多样,但其本质不变,那就是和谐。
天台山客观上就具备这种美,和谐的美。这种美,美得大气,美得自然,美得悠久。这是闪耀着人性光辉的富有活力的美,能跨越时空,形成千年的积淀,喷发出火山般力量的美,以势不可当之势直通人性的美。
曾经因为某些原因,我在一个暑假两次到达普陀。面对拥挤的人群,我当时想,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仔细分析,不外乎三种。为热闹而来,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到过普陀,到过观世音菩萨的道场,其实可能连观世音的像都没看到;为信仰而来,这一部分人就是来完成心灵的一个寄托,表达内心的一种愿望,安放自己的灵魂;当然,还有一部分人是抱着学习佛教文化的目的而来,这其实只占很少一部分。
细细分来,到天台山的人,也是如此,也分这三类。但是,天台山人气为啥没有普陀那么旺?根本原因是天台山缺乏一个主题,一个与人心心相惜的主题,一个一下子吸引住人的主题。像普陀山有慈德的主题,五台山有智德的主题,峨眉山有行德的主题,九华山有愿德的主题。
天台山缺少的正是这个主题。
我们天台山的主题定位应该是和。相比慈、智、行、愿,和的主题更加简单、明了、突出,并且不同时代都有其内涵、需求和张力。
和,是万物的特征,也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基本精神。世间万物各得其和以生。这也是时代呼唤的一种正能量。当今全球化时代,需要全球化的理念。这个理念,不是斗,而是和。从和谐世界理论,到习近平总书记“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协和万邦”的国际观、“和而不同”的社会观、“人心和善”的道德观,重点都在一个“和”字。
儒家讲,和谐世界,以礼相待。佛家讲,和谐世界,从心开始。道家讲,和谐世界,以道相通。三者在天台山都有着极深的渊源,如同经典历经万世而常新。天台宗中兴之祖九祖湛然提出无情有性论,提出佛性无处不在,自然万物皆有佛性,都能成佛。因为扩大了成佛的对象,所以一度中兴。后来这个理论发展成天台山佛教“依境立观、万物有性”的本体论;主张人与自然“缘起共生,依正不二”,讲的就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天台山道教文化中的“天人合一、天人同构”的宇宙论,追求的是天人合一,人与自然的和谐。
天台山佛教文化“三谛圆融、治生即道”的入世论、“慈悲做人,智慧做事”的处世论,讲究的就是人与人如何做到和谐相处。天台山道教文化中的“身国同理、三教合(和)一”治国论,强调的是个人与国家的和谐统一。天台山儒家文化“士农工商、四民皆本”的治世论,一反以前重农抑商的传统,主张四者不分主次,和谐共生,强调的就是人与社会的和谐共生。
天台山佛教文化“性具善恶、超凡入圣”“法不孤起、仗境方生”的佛性论,天台山和合二圣“安身乐道、自我湛然”的心性论,强调的是人内心和谐的最高境界“是心作佛,心即是佛”。天台山道教文化“形神合一,性命双修”的道性论,提倡人的形与神的一体,心性与生命共修,达到内心的和谐。无论是道性论、佛性论,还是心性论,其实质都是“以人为本”的人性论,主要探究人的自我和合,旨在追求人的内心的和谐。(论点主要参考赵平安《天台山:“和合文化”的重要渊源》一文。)
当今世界在快速发展的同时,也存在人与自然、人与人关系的高度紧张的问题。这种紧张,引起了人们普遍的焦虑,首先是社会失范的焦虑,表现为诚信的缺失、心理的失衡。其次是文明冲突的焦虑,表现为不同民族、国家、宗教之间的冲突。这种焦虑、这种冲突、这种缺失都需要文化的理念加以内化。因为文化是民族的根,外化为信仰,表现为精神。一个缺少文化、缺失信仰的国家和地区,即使一时发展很快,也是缺乏后劲的、蹩脚的、不美的。
天台山的美,美在儒释道三教、天地人三才、日月星三光的完美和谐。这是合乎自然的美,是不着痕迹的美,是直通心灵的美,是见过一面便足以让人回味一生的美,也是富含生命力的美。这种既古老又现代,既高尚又平凡,既出世又入世的美,不是简单的文化熏陶形成的,而是“和羹之美,在于合异”,然后形成人生的“上下之益,在能相济”之糅合美的文化。她的美在于能美美与共,在于儒释道各家文化的和谐相处,在于能入乎其内、出乎其外的化,在于文化与时代的辐射与对接。这样的美是富有灵性的,足以让我们在生活的任何一个点上激发生命的活力、人生的希望,从而创造大和,达到大美。
对美的追求是人类普遍的追求。天台山这种既具古典,又富含现代气息的美,更是社会不可或缺的,众里寻她千百度的美,是一种大美,是具有独特性、具有开发潜力的经典美。在当今社会,文化是大产业,天台山的这种美需要花大力气加以挖掘弘扬,这是时代的主旋律。一个地区的崛起,需要思想的转变、制度的改变,然后才是器物的改变。如果思想没有改变,就永远不可能有大的跨越。这就是天台山美的价值。一个内心有美的人,不用向外寻找春天,因为处处是春天,时时是春天。
这就是天台山的美丽所在,也是天台山的魅力所在,更是天台山发展的潜力和希望所在。
美是一种生产力。大美天台,大和人间。让和风从美丽的天台山吹遍全球,温暖每一颗冰冷的心,从此世间不再有孤独和纷争。
2014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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