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8月16日)
《韩非子·说林上》中有这样一个故事:管仲跟随齐桓公讨伐孤竹。春天去,冬天才回来。在回来的时候,迷失了道路。管仲说“老马的智慧是有用的呵!”于是把老马放开,让它自己在前边走,而人们在后边跟着前进,结果找到了正路。
老马气衰蹄笨,虽然失去了当年的骏容、剽悍和敏捷,似乎一无可取。但管仲却发现“老马识途”,重视和利用了它的智慧,从而在迷惘中找到正路,这的确是一件发人深思的事。所以韩非子感慨地说:“像管仲这样大智慧的人,还要以老马为师;今天人们不知师法圣人,不是大过错吗?”
在我们青年人中,像管仲那样眼睛向下、虚心求教,从而得正路而前进的人是很多的;但确乎也有些青年人还缺乏管仲的品质。他们平时虽然把向老教授、老专家们请教,看成求之不得的事,对学习系统的理论,听有名的学术报告,也举双手欢迎;然而,一提去向不知名的老工人、老农民请教,去学习他们好像平凡、零碎的经验和体会,则皱紧眉头,颇有几分抵触情绪了。为什么?据说那都是“人们共知的老一套”,没有什么出奇的。
“人所共知的老一套”果真“没得用”了么?最近在乡下看到这样一件事:一个后生赶着牛车过河,河里涨水淹没了原来的路,不敢通过。这时来了一位六十多岁的老汉,他上了车,摇晃了几下鞭子,牛车便涉过河水。后生又喜又惊,不知所以。老汉说:“十五年前打游击时,我就把这一带的河套走熟了,哪深、哪浅、哪硬、哪软,都在肚子里装着呢!”其实,这些老人的经验何尝只在过河上,由于他们年高德重,阅历丰富,见多识广,走山湾、穿树林,养羊饲畜,种地积肥,勤俭过日子等等,对于他们可能是“老掉牙”的事,但对缺乏经验的青年,也许有好多是全新的,是第一次发现的真理哩。
当然,老年人的经验里,有正确的,也有错误的,有可用的,也有不可用的,有精华,也会有糙粕。这就需要有分析有批判地去接受。如果一概认为是人所共知的“老一套”,采取置之不理、不闻不问的态度,固然不会受到糙粕的侵害,但也得不到精华的滋养。“种天花可以取得免疫力”,分析和批判糙粕也能提高人的认识能力。但是,那些老工人、老农民的经验,精华部分还是主要的,是不可缺少的借鉴、前进的阶梯和迷途时引导我们找到正路的“老马”,万万不可轻视!
[又添一乐] 此文发表在《河北日报》上,它针对当时有些青年干部不珍惜老年干部的智慧和经验,而使自己在工作中走了弯路的问题而写的。近些年来,高兴地看到科技界、文艺界、传播界有许多已经退了休的老专家又被反聘担任一些力所能及的职务,对青年人茁壮成长起到别人不可替代的作用。遗憾的是不少老的行政管理干部离退休后却受到冷落。其实这些人的智慧和经验也是很宝贵的。试想,那些风华正茂的青年大贪官们,如能早些时候稍微虚心一点向这些老干部了解并感悟一下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他们廉洁奉公的事迹,使自己在权、利、色面前有所警觉,不会这么快就沦落到如此可悲的下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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