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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史官·史家

时间:2023-01-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谤书”为统治者所最忌,成为杀史官的藉口。蔡邕连史官也未做成就被杀了,自然他的“谤书”也就没有写,蔡邕只是被时论认为可以修史,其实也并非史家了。真正由史官而成为史家,且是中国历史上大史家的,是司马迁。但是,记者应读史,史家必知今,应是不易之理。记者,史官,史家,有一个最大共同点,那就是以真实为生命,写真实。果如此,记者,史官,史家,三者任务虽异,性质实同。

记者与史家有差,但不是泾渭之别。虽不能夸张地说成只是一线之差,至少可以说是相距有限。古之史官,出以今名,只不过是皇帝的御前记者。左史记言,右史记事,就是把皇帝的一言一事都记载下来。今之记者是记全社会和人民也包括领导人的事,其情不同,其记事则一。

古之史官有好史官,忠实于职守的好史官,其著名者如晋之董狐,如齐之实写“崔杼弑其君”的三代史官。皇帝最怕这样的史官,所以要强迫他们改写原来的记载;不改就杀了他们的头。他们一字不改,被杀了头,留下好史官的声名,可惜没有留下他们详实的作品可以使后代称呼他们为史家。

皇帝忌史官,怕史官,忌怕无所隐讳的史官,就是怕他们直书其言其事。贤如唐太宗,还想查看史官是怎样记载他的言行的。王允(虽非皇帝实同皇帝)必杀蔡邕,就是怕他修史记其实,他的说法是:“昔武帝不杀司马迁,使作谤书,流于后世。方今国祚中衰,神器不固,不可令佞臣执笔在幼主左右,既无益圣德,复使吾党蒙其讪议。”“谤书”为统治者所最忌,成为杀史官的藉口。蔡邕连史官也未做成就被杀了,自然他的“谤书”也就没有写,蔡邕只是被时论认为可以修史,其实也并非史家了。

真正由史官而成为史家,且是中国历史上大史家的,是司马迁。他的父亲司马谈是太史令,他立志继父业而修史,不惜忍受残酷的宫刑,发愤写成《太史公书》——《史记》这样一部通史。司马迁说,史官是“倡优所蓄,流俗之所轻也”,带有自污之意,尽管(在汉代)并不一定如此下贱,至少是不那么高贵的职业。史官成为史家,第一得有作品问世,第二得作品佳上。后于司马迁的一些大史家如司马光、欧阳修等,是奉命修史,本人并非专职史官。当然,《资治通鉴》和《新唐书》都是至上之作。至如韩愈,本为文史大家,也是奉命修史,可惜是奉命写成的《顺宗实录》,因为“书禁中事太切直,宦寺不喜,訾其非实”,致文宗命路隋修订。韩愈代表国家记叙当朝重要史事的《平淮西碑》,更被诏令磨文,改由段文昌重撰。唐人不平,无可如何,留下了李商隐“吾于韩碑歌万遍”的绝唱,留给后人深思。可见,做史官之难。

这篇文章拉扯上记者,只是意在说明记者的职业可以类同昔日史官。如果再按社会习俗的看法,所谓“今天的新闻就是明天的历史”,则记者之作与史家所写,亦可谓同。史家之治近现代史者,都必须翻阅旧报纸,就为了找历史材料,从历史中找材料。然记者与史家,亦毕竟有异。记者之未必为史家,正与史家之毕竟不是记者同。其中经纬,非一言所能尽。但是,记者应读史,史家必知今,应是不易之理。史家虽所业在史(昔),知今可以有助于了解昔(明史);反之,记者知史,则今事之渊源变化,当可以更明白一些。是否如此,姑妄言之。

记者,史官,史家,有一个最大共同点,那就是以真实为生命,写真实。记者是照实报道,让事实说话。史官则须秉笔直书,否则就不能说“一字之褒,荣于华衮;一字之贬,严于斧钺”了。史家最要原则是按历史事实写,一切纳入历史环境,方能在历史中求史识。三者合一,都是真实,或合乎今天新闻报道事件的真实,或合乎昨天历史的真实。尽管有时历史事件的真相也许难求,然所写历史事件则必合乎历史真实。果如此,记者,史官,史家,三者任务虽异,性质实同。

一九九八年一月

(原载《新闻记者》一九九八年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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