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云溥突然逝世,消息传来,令人惊不敢信。言之确切,予人悲伤和惋惜。
大约总有半年了,朋友们相继发现云溥有些变化。一个冰雪聪明、记忆力惊人、行动敏捷、反应灵速的人,逐渐多忘事,显迟钝,步履近乎蹒跚。再后来,口齿有些不清了。他不止一次说:“我们都垂垂老矣,应该保重身体。”后来,查出脑梗塞,他倒是认真求治的,一直坚持去医院吊针和推拿,并表示有信心把病治好。他去无锡华东疗养院前一日,电告将有此行,相期归来同聚。谁知竟在睡梦中脑溢血,一去不复回!
与云溥交五十年。他是一个可与为交的人,为人正直热情,急公好义,朋友们都敬重他。朋友相聚,多以他为中心。有他在,举座风生,就热闹了。以他的多闻多识,能言善辩,使人受益,永不会感到寂寞。
这是从私的一面说。
从公言,他出众的才能表现于任事的精神和能力。昔曹丕论同辈友人,谓王粲有秘书之才。这所谓秘书,除了指王仲宣的文字功夫,还兼言其办事能力。云溥长期在党委宣传部门工作,真是做的秘书,是广泛意义的秘书所为。他的文字功力不用说了,本是著名杂文家,复有学术著作行世,而起草文件,更是优为之。说到任事的精神和能力,他所筹措或参与的一些事业,无不令人佩服。
只举一些近事。八十年代,他参与了上海文化发展战略计划和这个大型讨论会的举办,从订计划到拟订题目,安排人选,以至于如何分组,他都做了很多工作。最能显示云溥秘书之才功绩的,莫过于他对上海修志事业的贡献。上海修志起步晚于全国,云溥出任上海地方志办公室主任,草创之初,百事待举,他全力以赴,从县志、区志到专业志,其所规划,显示了他的学识和对于上海地方情况的深入了解。先抓县志,继修区志;已见成绩,而其难者在于众多的专业志。云溥于此,充分表现了敢做敢为的气魄。我曾对他表示,上海一地,要写百部左右的专业志,勿乃过大。他则以为,只有这样办,才能见出上海之大,上海之异。如今,这众多的专业志在相继完成中,在地方志编纂委员会领导之下,云溥既是发纵指示之人,又是做了许多具体细致工作的功臣。我尤所佩服的,是他那种举重若轻的气度。他的工作做得极细,举行审稿会议,他既拟定方针大计,又细致到安排发言、座次,都有周密部署,任何事到他手里,总是有条不紊。这既见其秘书之才,亦是他临事以慎的表现。
云溥向以头脑灵活、点子多见称。方上海修志草创之初,他能敏感地创办《上海滩》杂志,一为修志积累材料,二为活跃出版事业,三为培养写作人才。十余年来,证明他的设想和计划是成功的。
朋友们戏称云溥为吴大帅。指挥若定,具大气度,确可称大帅。办事细致周密,事必躬亲,确合乎多年所担任的秘书工作。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哀斯人之长去,惜友情之不再,为此文挽老友吴云溥。
一九九九年一月十五日
(原载一九九九年一月十九日《新民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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