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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具一格写智者

时间:2023-01-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陈原的《记胡愈之》是一本别具一格之作。一九五六年中国世界语代表团之得以组成,正是胡愈老在这年六月报告陈毅副总理,主张恢复中国的世界语活动,开展对外活动,得到批准的。胡愈老最大的愿望,就是在中国举办一次国际世界语大会。十年灾难结束之后,全国世界语协会活动渐趋正常,胡愈老所热切盼望的第七十一届世界语国际大会,于一九八六年七月二十六日至八月一日在北京举行。可惜胡愈老已不及见,他在这年年初辞世了。

陈原的《记胡愈之》(香港商务印书馆一九九二年十月出版)是一本别具一格之作。按他自己所说:“我知道我写时没有顺序,没有章法,没有造作,不是传记,不是评论,不是历史,我只是追记一个伟大的智者在我们中间的往事。”确实如此。全书冠以《开篇》,下写三十四节文字,各成一题,每题之间,有的有联系,有的没有联系,确实没有顺序。没有造作,诚然诚然。作者正是根据他在胡愈老手下工作三十年,以诚挚的感情,朴实无华的文字,记其所见所闻所感,写来自如,读之可信。作者用不着作评论,记叙本身就是最好的评论。胡愈老一生丰富多彩,是当代中国著名的出版家、学者和社会活动家,一生所为,又非出版、学术和社会活动所能范围,《记胡愈之》当然就不是传记和历史,可贵的是正是这部书为历史作了佐证,为传记提供了资料。时下传记之作,往往缺乏情节,尤缺细节,而情节尤其细节最足以表现传主所为之事,最足以刻画传主的性格。离开了情节与细节,写其事必流于干涸,写其人必不免于空洞的分析。有丰富的情节与细节,其事乃显,其人乃活,事与人得统一,其事必其人所为,其人必为其事。《记胡愈之》有众多的事;记胡愈老其人,多有情节,且以不少细节出之,读之如见其人,深感其事。这也许正和作者在书中引用的《希腊罗马伟人传》作者普鲁塔克的名言同一意思。普鲁塔克说:“最显赫的事迹不一定总能表示人们的美德或恶行,而往往一件小事,一句话或一个笑谈,……更能清楚地显示人物的性格和趣向。”

说到章法,为文有时应守章法,有时不必拘章法,视其所须耳。有一类文章,如按章法则必拘死。《记胡愈之》按作者所身历,信笔为之,正无须讲什么章法。且其实小之看不出什么章法,从全书看,正有一个大章法在。比如《开篇》讲作者回忆往事为什么从胡愈老的世界语活动开始,他认为从一九一三年到一九八六年漫长的七十三年间,胡愈老所经之事多矣,所做的贡献是多方面的,“但他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世界语。世界语——这是他的希望,他的理想,他的武器,他的高尚的精神境界”。正是按这种分析,全书在《开篇》之后,连续以五节文字《“奇遇”》、《尼古拉》、《德列辛》、《波加列夫》、《罗比赛克》记载了有关胡愈老的世界语活动,把事情从一九三一年胡愈老通过世界语的关系游历苏联,写下了著名的《莫斯科印象记》开始,一下跳到了一九五六年五月胡愈老重访莫斯科的“奇遇”——在马路上巧遇一九三一年接待过他的一位世界语同志,然后根据陈原于一九五六年七月参加中国世界语代表团赴丹麦,在莫斯科和世界语者接触所知,逐一展开,把《莫斯科印象记》中提到的五位世界语者专节作了介绍,写了这五人几十年的遭际。一九五六年中国世界语代表团之得以组成,正是胡愈老在这年六月报告陈毅副总理,主张恢复中国的世界语活动,开展对外活动,得到批准的。此后各节中,亦多有谈胡愈老与世界语者,书中记下了胡愈老多次精辟的谈话。胡愈老最大的愿望,就是在中国举办一次国际世界语大会。十年灾难结束之后,全国世界语协会活动渐趋正常,胡愈老所热切盼望的第七十一届世界语国际大会,于一九八六年七月二十六日至八月一日在北京举行。可惜胡愈老已不及见,他在这年年初辞世了。

我说《记胡愈之》全书有个大章法,正是说此书所记虽广,却是抓住胡愈老与世界语为中心,为线索,由此伸展开去,及于作者所熟悉并按胡愈老的指导亲身所办理的各个方面之事。由此,写来就亲切,具体,读之则感人至深。我对于胡愈老所知甚少,对于世界语活动全无所知,通过这本书,我看见了活的胡愈老,感受到了他最崇高的品德,那就是作者陈原所概括的一个革命的智者所能持有的最崇高的品德:勇敢、务实、谦逊、澹洵。

书中还有一段话:“在那动荡的十年间(一九六六~一九七六年),如果没有像胡愈老那样一个有地位、有威望、有超乎寻常的毅力,对世界语充满了热情和信念的‘犟老头’,那么,世界语就会在这片黄土地上被埋葬了。”时限仅指的是灾难深重的十年间,范围指的是世界语,然仅就书中所涉及,我们可以明了,实际是在胡愈老从事革命文化活动的漫长的七十三年之间,在他所涉及的各个方面,正因为有了胡愈老及其一大批同辈的智者、“犟老头”,才使得中国革命文化开放出奇花异彩。仅仅书中写到的在“孤岛”上海胡愈老白手起家主持出版和组织出版《鲁迅全集》和主持组织翻译出版《西行漫记》,就足以说明问题,就足以见胡愈老的实干精神及其贡献。

前两年,陈原老和我同时应邀访香港,他在中文大学,我在香港大学,相晤数次,当时即深佩他以八十高龄仍孜孜从事学术研究的精神,一个事业家的实干精神。去年底到今年初,我们又同时应香港商务印书馆邀访港,同主讲一个专题讲座,专题为《中国近代化——现代化实践者的典范》,他讲张元济,我讲蔡元培。我去晚了,未闻他的高论。我以为胡愈之也应归入此列,及至现在看了他的《记胡愈之》,更增此念。

在香港时,某晚饮聚,陈原老、赵令扬、陈万雄和我相与畅谈,从蔡元培谈到张元济,也谈到胡愈之,谈到《东方杂志》,感念不已。陈原老向我要《蔡元培传》,我只存一本,无以报命,当时不好意思向他索讨《记胡愈之》了。后来我还是请《读书》杂志的朋友转求,陈原老即从尚滞留的香港寄来两本,有来无报,惭愧惭愧。拜读一过,急草此文。

(原载一九九三年五月八日《文汇读书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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