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塔斯马尼亚的第三天,十二月十七日,畅游亚瑟港Port Arthur及其附近,乐甚。
由霍巴特开车去亚瑟港,约须两个多小时,吉祥约了Lydia黄和我,于清晨出发,作竟日之游。
车子离开霍巴特以后,一路都是沿海而行。时而在山上,一面是莽莽的山林,一面是平静的海湾,景色如画;时而在海岸之旁,海湾交错,与陆地相接,而了无波澜,几疑身在江南水乡泽国。吉祥爱音乐,尤其国内歌手唱片。一路上,在车内放了许多歌手唱片。离家三月。第一次听见祖国歌声,油然而生思乡之念。可惜我不能和吉祥一样,应声而和。
所经多名胜,一路停了下来,按址探访,寻幽探胜,不胜其乐。所谓鹰颈岩Eagle Hawk Neck者,在两湾之间,有巨岩,状如鹰颈,岩石壁立,任海潮拍击,其景壮而其声雄。有所谓低洞Low Hole者,乃巨岩之下忽成小洞,海水穿洞而入,顿然失去了奔腾澎湃之势,竟成涓涓细流。一处称为魔鬼的厨房Devil's Kitchen,海岸相接处有深达六十米的低地,硕大无朋,而怪石无数,蔚成壮观。大约是以这些怪石喻为魔鬼的佳肴。低者如斯,而岩石之高耸者,有所谓塔斯马铁锚Tasman's Anchor的,高达六十五点九米,落地深入为五十二米七,上尖下粗,有如铁锚。如此众多的岩石群,据称均在二千五百万年以上。身临其间,不能不感觉人类的渺小。
最使我感兴趣的,是著名的洞穴Remarkable Cave。海边山岩之上,安装了长长的盘旋曲折的木梯。沿木梯而下,深入幽谷,四面皆山,全无去路,而巨石之间,一小穴从里向外,俯而视之,穴外竟是奔腾的大海。这种景象,绝类国内山景习见的一线天。不过这里所见的,不是山缝之间的天,而是从海水里透出天来。
凡此种种山象海景,我在澳洲他处所未见。悉尼海湾诚然美如画,但和人工——沿岸无数美丽的别墅不可分。一位朋友,曾请我去他家海边别墅小住,居家听海涛,扬帆出海见浩瀚一片,大约海边与海上都是如此。唯独塔州之海,有这么许多异于众的景象,使人依恋。
中午,我们到了吉祥在这里的海边别墅小息。这是一八三〇年建造的老房子,属当地的历史房屋。屋在山坡之下,面临大海。四周多树木,我们在潮声与风声俱至之中,吃了一顿中饭。
再出发,到了著名的亚瑟港。这里是英国当年流放重罪犯人的地方,到澳洲后重又犯罪者亦流放于此。荷兰船长艾贝尔·塔斯曼发现此州时首先登陆处即离亚瑟港不远。港口无比美丽。港湾静悄悄,水面全无波澜,泊着小船只只点点,简直是一幅油画。岸上,碧草如茵,一片开阔。正是这里,留下了昔日的痕迹。一座监狱,一座教堂,一座医院,都已经毁于火。到今天断瓦颓垣,一仍其旧,不加拆除,而用木头铁丝支架起来,供人观赏,倒也尊重历史,这种态度可取。
待至回到霍巴特,已经将近七点了。离天黑还有两个小时,是以,赴塔州大学生理系教授Bruce Johnson家晚宴,又得一观另一番海景。约翰逊教授原是塔州澳中友协主席,曾经六次去中国。这第六次去了较长时间,他的主席职务改选Pekins夫人。现在刚回来,又将续任主席。他邀我去吃他烧的中国菜。客人除吉祥夫妇外,还有教解剖学的F.P.Lisowshki博士夫妇。这位博士华名李守基,对中国了解甚深,他在中国去的地方要比我多得多,他的夫人是华裔。我在香港的几位老朋友和他很熟悉。一顿饭近五小时的谈话,话题多不离中国。约翰逊教授居宅在半山,面临大海,一片开阔,我们面海举杯倾谈,见海上日落,直到船上灯火阑珊,颇和我日后在香港大学柏立基学院住处所见相似,唯没有香港海边的高楼而已。无高楼倒少了遮眼之物。
这一天,从早到晚,终日至夜,未曾离海。塔州之海令人不能忘,塔州人平静安详的生活,令人不能忘。翌晨,蒙吉祥夫妇、华侨联谊会主席冯先生夫妇殷殷话别,带着难忘的印象,告别塔州。返堪培拉后,书句赠吉祥曰:“人间有此乐土,斯世同怀视之。”我称塔州为人间乐土,意指其自然环境与安详的生活。下句借用鲁迅曾引之清人何瓦琴句而去其二字,所愿在于人皆能观胜景而过安详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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