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牡丹叹

如果不是沙地，如果不是牡丹，惊叹就没有意义。如果牡丹不娇艳，不硕大，沙漠依旧寂寥，或者已经沉睡，那么，“底定边疆”的插图里，将没有由衷的感叹和传奇。

在这个夏日，在定边县周南湾，在人工摊平的沙地里，我看到了牡丹，看到了国色天香的牡丹。

大漠，仿佛与孤烟、旋风、砂石、沙暴如影随形，仿佛与空旷、寂寥、极温、单调紧密联系，好像只有骆驼、梭梭、沙芥、沙柳、沙蒿穿行其中，好像只有白发将军、猎猎战旗、嘶嘶骏马、弓弩刀剑才能媲美大漠的悲怆。

大漠因为牡丹而富丽，牡丹因为大漠而堂皇。

牡丹的花容，好像与烟柳皇都、湿润沃土很近，与沙与漠绝缘。菏泽的牡丹，洛阳的牡丹，好像只有精心伺候才能展颜。牡丹的芳名，从来都是娇娇佳人的高级尊号。

牡丹开花，并不为奇。奇就奇在沙地上的牡丹竟然能够开花，且花色与原产地并无两样。牡丹一直活在温润的环境里，没有谁会想到牡丹会来到毛乌素的沙里地。它在这里开花，结实，这是奇迹。

谁会想到，牡丹在沙地从容生存，经风寒，历雪霜，在贫瘠的土壤里汲取水分，在极端的温度里吐故纳新。不发嗲，不颓废，淡定而为，灼灼其华，接近日月的光艳。

沙地牡丹开花，超越了我的想象。我的视觉享受着一场无与伦比的盛宴。

上千朵的牡丹花，在寂静的沙湾里，姹紫嫣红，擦亮视线的焰火。这种唤醒的艳丽，犹如冬夜的火炬，带着热烈和明艳，铁马冰河的壮美；如雷霆响彻疲惫的天空，烟尘和雾霾在震撼中消失殆尽，只留下战栗——面对奇美的战栗。

关于牡丹，最早在书画里看到。然后在陕北以外的地域里看过。在沙漠南边的定边，从没有看到过牡丹。但是，牡丹的香气，牡丹的鲜艳，牡丹的尊贵名号是知道的。它与武则天有传奇，与杨贵妃有传说；它是候选的国花，是花中之王。

早在隋唐时期，牡丹因其清新四溢、花冠硕大而为人们称赞，并且走进了中华诗词的锦绣河山里。帝王爱其雍容华贵，百姓爱其香气扑鼻。因为爱，所以雕塑雕刻、绘画、服饰里都有牡丹图案。她活在历史的追慕中，活在高不可攀的审美意境里。

如今，她活在沧海桑田的陕北沙地里，将蓝天下的辉光一一淹没。在演绎英雄不寐的沙滩上，以大美征服大漠。

牡丹可以观赏，籽可以榨油，根叶可以入药，尤其是牡丹油，含有a-亚麻酸，被称为“血液营养液”“植物脑白金”。

不是所有人，能走进周南湾，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目睹牡丹的芳容。我是在育花人的指引中，来到了周南湾。

我看到了波澜壮阔的花海，我闻到了所向披靡的花香。花朵娇贵，我陶醉在比百花齐放更美的时空里。

如果不是巨大的艳美，沙地上的晨光为何因了一朵牡丹而静静伫立？如果不是炫目的高贵，摄影的镜头为何定格在浮沉的风中？

广袤的沙地，极致的花色，媲美英雄，媲美佳人。每个人都会在这种影视般的美景里找到惊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