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默念这一句,缘于到洛阳。
走进洛阳,夜色不浓,月色薄薄。名满天下的牡丹花上,我看到淡淡的光晕泛着淡淡的镶黄。月色与黄色牡丹相融相染,有盛唐的古诗余韵,像宋词华美的重叠,华贵的雍容。
倾城月光,一夜就可以沉淀洛阳的金色。
倾城花色,一朵就可以染亮月轮几重。
一时间,分不清月光与黄花的韵致,只能怔怔相望。那年,唐玄宗赏赐杨家牡丹,昭示皇家恩爱。可惜赏赐杨家的恩爱,终究抵不过权柄的重量。一代唐王,亲自赐花杨家,N年后,又亲自下令赐死杨家的女子。
遥想兵变那夜,马嵬坡前,贵妃被赐死,杨家的牡丹血染锦衣,含怨纷落。红色的牡丹,惨烈的爱情。
“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这是红色的牡丹。红色,热烈的颜色;粉,褪去了的残红;白色,等待主色的空间;蓝色,冷静的眼神。这些仿佛都可以与爱情有一点牵连,仿佛都是倾城之色,都是仗着几分姿色被宠爱。
可惜,那被宠爱的女子终是消失在权柄之下,只有牡丹退避在洛阳,存储富贵,在时空里香艳。那女子,因牡丹的鲜活,得以在诗人的诗句里永远明媚。
牡丹不说往事如烟,只有月色澄明,不白,不凉,被白玉般的汉字修炼成一剂丹药,治愈马嵬坡的痛,搭救虚无的爱情。花语只说天地朝夕,不说长生殿上的誓言。
站在洛阳的夜色里,不想感叹这些热与冷的对比。
站在洛阳的夜色里,只爱一种黄色的花朵,就可以腾置心间的纠结;只要一碟宁静的月色,心已经足够澄澈。
月色自天宇而来,剪开黑夜的黑,把光明播种。不是为了热烈,不是为了炫耀,只是为了一片明亮与祥和。
这是普天同地的颜色,是黑夜里的温情光束。
那光亮一直持续在那年。
那年,有幸在秦岭深处看一片一片的牡丹园。
两回三出的复叶,宽阔而绿,宽得像男人的胸膛,绿得像大山一样厚实。大山怀中的牡丹花,大自然的杰出作品,无人能及的世间真品,像深山的源泉,像极致的女子,给眼睛以丰硕、厚实、艳丽的盛宴,给心田播下美好、惊叹。
山中绿色迷离。眼前的圃园,等待林间的风,一页页地翻阅、誊写牡丹的花容月貌。“绝代只西子,众芳唯牡丹。”温柔而绵长的句式,始于隋,盛于唐,甲天下于宋,让我陶醉其中。
悄悄站在月色下,在光与影的变幻中,抚摸花的质体。
水质的花瓣,有着沁在水里的温凉,有着水面氤氲的润湿,有着安宁、沉静的水中意愿——宁愿寂寞一生,也不愿意赶赴一场苟合的热闹。
明黄的色泽,一抹悬自天宇的暖色。却又近在眼前,接近土黄,有着泥土之上的温馨和优美。美得清新,美得贵气,不抽象,不茫远,像明月,照彻多少行人的驿站。
层层叠叠的花瓣包容着花蕊、花柱、花丝,包容着纷繁的世界。嫩黄的花朵安静地停泊在秦岭的月光里,像守着一面着色久远的旗帜。国色与天香的缠绵,描摹了花朵的乾坤。此景只应天上有。
唐诗宋词,琅琅佳句,不曾消匿,与牡丹可以在山中相对,依旧可以在长安古城安坐如初。
轻轻抚摸一次牡丹的花瓣,如同抚摸一次大唐的国色,宋朝的旖旎天香,洛阳的橙黄月色。
山中,恍然听到“姚魏从来洛下夸,千金惜买繁华”的低吟,从洛阳传来,在灯火阑珊的长安,姚黄的牡丹名贵而淡雅,悠远而漫长,传递着长安的祥和、宁静。
牡丹花开,开启了长安连城的封面,开启了世界春天的插图。打开春天的扉页,唯有牡丹真国色。这色,与金同色,与月同亮。灿灿着色,远在尘世之外;灿灿金色,一枚不绝的经书,闪亮着金秋麦浪的纯美。
黄色的牡丹,每一次,每一朵,每一瓣,都和谐精湛,宁静安详。黄色的月光,宁静而光亮,像被朝拜的花朵。
此为一朵,只有黄花牡丹。
这黄花,不烦冗,不斑驳,只投下一片金贵,灿灿尔卓;不褪色,不沦落,以烵烁得以鲜活,以清明得以风生水起。不呐喊,不澎湃,娴静而绽,淡黄而娇,沉静而贵。如月色,经历冷酷与热切,自西而东,自东而西;如璞玉,娴静端庄的定格,晨沐阳光,夜渡月色。
黄牡丹,一杯茶水里的月色,一首月光下的琴音。有你在,人间宁静致远。
你在洛阳,像朗朗月光;你在长安,几重花色,靓得是国色天香,亮得是国强民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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